黃老板軍人出身,聽別人說還有身負“前科”之嫌,實在沒臉回老家,才來這裏開煤窯的。性格和經曆決定了黃老板很難給任何人低頭說好話,而且越是這樣越不服輸。
一次黃老板找人,看是否能通過新聞媒體把他整理的問題,在報紙上登一下,揭發出去,讓更高層的人都知道,這裏的煤炭管理部門的個別領導是多麼的黑暗和腐敗。
之後聽同行說,他們都和黃老板成朋友了,那人確實不錯,不過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欠妥當,從上到下,都對他意見很大,最終他的煤窯還是被關閉了。
多年以後再次相遇,黃老板非常的高興。互相問候之後,他就滔滔不絕的說起了他對當地煤炭開采的見解,說得頭頭是道,就連這裏有多少小煤礦,有多少是合法的,有多少是黑礦,礦長是誰,都掌握得一清二楚。還舉了許多隱瞞事故、違法生產的案例。顯然,他有在這裏重新開創發展事業的信心和勇氣,而且胸有成竹,好像那場失敗的經曆被他忘得一幹二淨。
黃老板一臉蠱惑地對我說,“這裏的煤層最深埋藏隻有5米,一畝地約3300噸,按現在最低的噸煤市場價格380元計算,就是1200多萬,一畝地不到10天就能挖完,現在有湖北、四川的許多人在這裏挖,你如果在縣上有人,我負責聯係土地,如果上麵不過問,咱就發了。主要是資源局和煤炭局,隻要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就大功告成了。”此時的黃老板顯得胸有成竹,很自信。
“你這麼有把握,當地政府就不管嗎?”
“管。鄉上已經把開采薄煤層列入小流域治理項目,挖完把土地平整好,再給群眾打口水窖,給些相應的補償,也就魚安水安,沒事了。”
“費用呢,大嗎?”
“現在可能漲了,前幾年一畝地4萬元,再雇用推土機將表土層推走,煤采完了,再將土推回來,把地平整好,打個水窖,總共下來不到10萬元。”
聊著聊著,黃老板還是說起了往事。他搖著頭說,“一言難盡,現在我才悟出道理來,和政府作對,就是你再有理,吃虧的都是你。到2002年,我的煤礦已經徹底開不成了,他們整天上門挑刺,再加上我原本在縣政府工作的親戚調走了,他們把我的煤礦列入全縣關井壓產的重點打擊對象,不僅多次實施炸毀,還長期在礦上住人,怕我再恢複生產。”
“你手續不是都齊全嗎?”
“他們安心整你,能叫你的手續全嗎?在換證期間,煤炭局故意不通知你,並蒙混上麵說,這個礦是非法開采,需要吊銷生產許可證,就這樣過了一年,我的證也就過期作廢了。
不瞞你說,由於當時按照整改要求,就井下的軌道、絞車、鋼繩等,以及巷道支護,我都是按照高標準,10萬噸規模投資的,結果花了好幾百萬元,連自己的老底全投進去了,還不夠,借了幾十萬元,技改後沒有出一天煤,我的證就過期了。”黃老板說到這兒,想起自己的煤礦,一臉的心疼相。
“前幾年縣煤炭局領導不是因為隱瞞多人死亡事故被免職了嗎?”“不僅免職,還收受賄賂被判刑了。也就是我當時反映的問題,如果他們把我反映的問題落到實處,也許敲了警鍾,把他們救了,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那你沒想過回去再開你的煤礦嗎?”
“已經沒用了,就那麼點資源,都叫周圍的幾個礦給瓜分完了,當時關井的根本原因也是資源的問題,你說再回去還有用嗎?”
“那你咋到榆林來了?”
“不走不行啊!欠別人那麼多錢,再加上我的礦徹底沒有希望了,債主整天在家,堵住門,哪裏都去不成。無奈之下,我決定去打工,先是到銅川一個溫州人買的煤礦上管生產,這個礦是國有破產礦井,地質結構非常複雜,再加上溫州老板本身對煤礦管理不熟悉,地方保護主義等等,製約的因素多,三天兩頭停產。煤質也不好,生產成本高,出一噸賠一噸,在那一年多時間內,我苦沒有少下,結果沒有落下一分錢,老板最後賠了600多萬元,扛不住了,拍屁股走人了。
接著又到榆林。說真的,咱來晚了,要能早來一年,我30萬元就能買下一個煤礦,放到現在就能賣1個億,過去有個和我辦礦同樣倒了的,人家早來了幾年,現在家產估計早已經上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