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廚師到煤老板的辛酸淚(2 / 2)

中央三令五申,要下大力氣清理輻射社會經濟活動領域的深層次問題“三角債”(即煤礦、中間商、用戶三者之間相互拖欠煤款)。有統計資料顯示,當時全國拖欠煤炭企業“三角債”高達600億元,各煤炭企業、尤其是國有煤礦把討債作為第一要務,紛紛成立“討債清欠辦”。至今有的企業還保留這個機構,此時的煤炭用戶才是煤老板的真正上帝。

所以,藥廠購煤的消息一經傳出,礦區就開始騷動。藥廠派的人還沒有來實地考察,就被一群煤老板提前盯上了,他們使出渾身解數,打通關係和藥廠套近乎。

張老板趕到西安,通過關係,直接聯係上管鍋爐的廠領導,敲定了這筆生意。吃飯時,藥廠領導把他們對煤種的要求,運輸、結算方式,以及處罰條款,一一道了個清楚,最後還補充一句,當然要誰的煤都是煤,況且咱們還有這層關係,用起來也放心。

張老板從開始到結束除了勸酒、自己飲酒以外,一直沉默著,隻是點頭,沒有說一句話。臨走時,藥廠還送了廠裏的產品介紹和紀念品,一再還對張老板說,你回去抓緊時間準備,能盡快把合同簽了最好。張老板隻是連連的點頭,表示感謝。

但自回去後,張老板突然就失蹤了。朋友撥打電話,還是空號,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似的。原來,張老板那天從藥廠回來後,把他熟悉的人都叫到一起喝酒,說:“藥廠的訂單是做不成了,先不說咱水平太差,跟那些大企業領導坐一塊兒都不敢抬頭,就每天10輛車的運輸費用我都墊付不起,何況還是按月結賬……”最後他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起來就張羅著把礦賣了。

資金斷鏈,銀行催款,債務纏身,這種壓力讓廚師出身的張老板無法承受。壓力讓他失去了自信,甚至對辦煤礦產生了恐懼。於是這位靠煤風光不到四年的煤老板,又栽倒在煤上了,變賣了家產,補齊了工人工資,將煤礦低價位轉讓給別人,回老家後再無音信了。

1996年前後,煤炭行業處於產能過剩的時期,煤炭價格持續走低,除了有電煤計劃和鐵路運力的國有煤礦,其他性質的煤礦幾乎都到了自身難保,舉步維艱的地步。許多煤老板在品嚐到煤炭發家的甜頭後又都倒在煤上,不但賠得血本無歸,有的還背負了沉重的債務,再也無法翻身。

在一個叫不上名的小煤窯,窯主指著堆積如山的煤場和蹲在地上無所事事的數十名窯工,說:“我的礦從年初到現在隻賣了幾千噸煤,煤價從60元降到了40元的成本價還沒人要,我已經賠得一塌糊塗。看來這礦是辦不下去了,隻好再降價,賠本把煤場裏的煤處理了,把欠的賬和工人工資結了,然後就關井不幹了。”

幾位窯工說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下井了,而從年初到現在,也隻發了兩個月工資,半年的工資沒有著落。怕窯主卷款跑了,現在他們哪兒都不敢去,不敢回家,不敢去找活幹,隻能守在礦上,眼巴巴的等著窯主賣煤發工資。在這個小煤窯附近還有十幾個小煤窯,除了兩個交通便利,煤質較好的小煤窯還可以勉強維持生產外,其它都麵臨著同樣的窘境。為了不被煤拖垮,許多窯主都抱著低價將存煤處理後關門不幹的想法,煤價一日三跌,依然難以售出。因此當時有報道戲稱一噸煤的價格不如一噸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