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望去,隻見樂意神清氣爽的立在內外殿相連的珠簾旁,粉紅色珍珠串成的珠簾折射出淡淡的粉光,越發顯得樂意的神采飛揚。
“今兒可是有什麼喜事?”我見他喜上眉梢的樣子,一壁拿了一隻素釵比對著高聳的雲髻,一壁隨口問道。
樂意倚在殿柱上,神秘兮兮的道:“你猜猜。”
我瞄了他一眼,並不急欲知道答案,漫不經心的道:“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便罷。”
他並不著惱,傾身走了過來,拿起妝奩裏一隻碧蘿金絲盤就而成的鳳凰釵插進我如雲的發髻裏,端詳了一下,才滿意的點頭。
“今日便是三月十五。”他隻說了這一句,卻讓我心頭大震。
若非昨夜見到郝湘東,此刻我的心情怕是又痛又澀,可是到底是見到了郝湘東,也知道他這樣做有他的用意,便也不甚在意,對鏡撫了撫鬢發,衝鏡中的自己莞爾一笑。
“三月十五又當如何?”
樂意似是料不到我會如此平靜,他狐疑的打量我半晌,確實在我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失落與傷心,他才轉了眸,淡淡的道:“沒什麼。”
他的目光在殿內打量了一下,半晌皺著眉頭道:“這殿內是什麼味道,倒像極了莫凡身上的檀香。”
聽他提起莫凡,我悚然一驚,抬眸看向他,生怕他發現莫凡昨夜來過的事。見他隻是隨意的說話,提起的心才稍稍落下,絲絲已伶俐的道:“回皇上,這是西府海棠的味道,或許是股中久無人居,生了股黴味,和著這西府海棠的味道便有些像檀香了。”
“原來是這樣。”樂意不疑有他,點了點頭,我見絲絲如此伶俐的替我遮掩,心底升起一股疑慮,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樂意在殿內隨意的踱步,半晌才對我道:“薇薇,這幾日你暫且不要去打擾莫凡先生,他正在為先帝入陵一事忙,此時去打擾他難免令他分心。”
先帝入陵?我驚詫的看向他,東吳國破至今已三月有餘,據說國破第二日,東吳先皇便駕鶴西去,難道東吳先皇還未下葬?
樂意見我疑惑的樣子,苦澀的笑了笑,唇邊漫起一股無奈,“先帝駕崩時,正值我京都陷落,先生曾說,先帝必須由紫薇星宿主護送,才能福延東吳子民,圖謀東山在起,因此……”
他後麵的話不說我也清楚,想來那莫凡早就算出我是紫薇星宿主,否則又怎會讓樂意犯險去北齊將我劫出,然而在南陳兜兜轉轉這些日子,終於將我是紫薇星宿主的事坐實。因此現在他們才敢如此篤定我便是那能左右千古一帝人選的紫薇星宿主。
想到此,我心裏漸漸漫上一絲寒意,樂意現在什麼都不再隱瞞我,想做什麼都告訴我。不知為何,他的袒然讓我有些心驚膽顫,這並不像他。
“那麼莫凡有沒有說過,什麼時候宜於入陵?現在東吳已然國破,又如何將東吳先皇護送到指定的皇陵去?”這些都是我要問清楚的,或許我可以趁著東吳先皇入皇陵的契機逃走。
樂意高深莫測的瞥了我一眼,笑道:“薇薇,你還是那樣單純,想什麼都露在臉上,你不要想趁著這個機會逃走,那天你必然從始至終都是在我身邊的。”
樂意的話讓我心底一涼,他的意思就是說我逃走無望了?又思及郝湘東假扮莫凡的事來,或許郝湘東也在等這個時機,將東吳的餘黨一舉奸滅吧。
難怪昨夜他隻字不提要將我救出地宮的事,心裏不由得有些發悶,原來在男人們的世界裏,永遠是權勢霸業最重要。
“誰說我要逃走了,皇上都已經放棄我了,這天下之大,我又能逃往何處,不如安安心心的待在東吳地宮裏,至少還有你對我好。”我連忙斂了腦中的異思,生怕再被他瞧出端倪來,於是極為順從的道。
他狐疑的看向我,似乎不理解我的反應為何會前後不一,我卻依然笑得淡淡的,他瞧了又瞧,沒看出半點破綻來,才緩緩笑了,意味深長的道:“你能想通就好了。”
我轉了眸光,看著窗前絲絲新修剪插好的西府海棠,粉中帶白的花朵迎風綻放,偶有幾顆小花骨朵兒穿插其間,竟是別樣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