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菊子聽到一個更刺耳的流言。一個霸道的小男孩當著夥伴們的麵,說菊子是撿來的孩子,還說菊子的媽媽從來沒生過孩子。從來不打架的菊子,和小男孩扭打在一起,被打得鼻青臉腫。

菊子嚷著向爸爸討個說法,爸爸沉默不語,隻是安靜地摟著菊子。

一連幾天,菊子都悶悶不樂的。每天放學,村裏的孩子都早早回家了,菊子卻一個人坐在村口的槐樹下。村裏越來越多的人在議論,說菊子當年就是被親生父母扔在村口這棵槐樹底下。

這天下午,菊子放學後又去找媽媽。大門虛掩著,裏麵傳來狗生的聲音。

“這些年,你在外麵做什麼?這麼久也不回家看看,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唉……”菊子的爸爸長歎了一聲,“這幾年在外麵,混得憋屈啊。我出去時向菊子她媽發過誓,混不好,我就不回來。可是,一開始在工地上辛苦了一年多,那該死的老板卻跑了。當時我口袋裏隻有兩百來塊錢,四處找活幹,後來好不容易到一家公司做保安,那家公司的老板人還行,給我包吃住。不料老板娘得胃癌死了,老板的公司也就倒閉了。我又四處飄來飄去,哎,現在沒文化,工作不好找啊。想不到我幹了這麼多年,也沒攢到幾個錢,我是真沒臉回家啊!有時我也挺想家,可是村裏沒有電話,我又不會寫信……”

“在外混,是很不容易。就像我,流浪來流浪去,終歸還是個流浪漢。還是有個家好……”狗生頓了頓,繼續說道,“你應該早點回來,菊子和菊子她媽就能少受點苦。錢不錢的,是其次。”

“是啊。菊子這孩子懂事,招人疼,成績更是不賴。菊子她媽領養菊子的第二年就懷孕了,最後孩子還是沒保住,菊子她媽因為流產傷了身子,休息了好一陣子。後來我們就合計,幹脆不要孩子了,好好把菊子拉扯大。”

“衝這一點,我敬你!”

“你不也一樣嗎?你們這幾年不也是沒要孩子?不也是把菊子當親生骨肉對待?”

“菊子這麼好的孩子,理應有個美滿的家。不說了,來,喝酒!”

兩個酒碗碰在了一起,聲音很脆。

菊子沒有進屋,而是轉身走到門前的田埂上,望著夕陽中的縷縷炊煙,一個人發愣。

第二天一大早,菊子蹦跳著來到媽媽家,手裏拿著一束野花。那是菊子清晨從村口那棵槐樹下采的,紅白相間,格外鮮豔。

令菊子意外的是,爸爸媽媽正並肩站在門前的空地上。媽媽麵朝村口的那座大山告訴菊子,狗生天一亮就離開了這個家,走得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