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始終一家人(1 / 2)

藍青的麻醉似乎早就過了,但還是虛弱到無法動彈。漫道看著床上躺著的那個老人,他頃刻間就不像自己的爺爺了。不似以前那樣,“潮氣蓬勃”的那樣罵人的樣子,是真的虛弱了。

兒時漫道記憶中的爺爺是健碩的,連白發都沒有幾根,或許隻是漫道小學的時候吧。有一次藍青來接漫道放學,漫道在值日,爺爺推門而進找漫道,被老師,同學們都誤會為是漫道的爸爸。當時漫道心裏還不爽來著,怎麼會把爺爺這麼老的人認成是自己的爸爸啊,你們的爺爺都很老嗎?

確實是,漫道看到過無數個同學的公公爺爺,確實是白發蒼蒼,佝僂著背,滿臉皺紋,還有老年斑。再回過頭來看自己的爺爺,麵部光滑,皺紋甚少,滿頭黑發,精神矍鑠。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漫道以自己爺爺的年輕為榮,起碼看起來年輕過所有同學的爺爺公公。

記憶中,爺爺最喜歡穿著釣魚背心來接漫道,騎著鳳凰牌自行車,後座裝了一個藍青自製的座位,可以讓漫道坐得舒服。

周末,漫道會騎著自己的小單車,和爺爺一起去叫郊區的魚塘,公園釣魚,為此爺爺特地為漫道親手設計製作了一個小型的手釣竿,綠色的,超便,超輕。

漫道記得拿著這個魚竿,釣起過螺螄,掛到過樹葉,就是沒有釣起過一條魚,或許是,不夠有耐心,不夠經驗。

但爺爺總是會把自己釣的小魚趁漫道三心兩意去捉蝴蝶的時候悄悄栓到漫道的魚鉤上,然後告訴漫道,你的魚竿中魚了,快來,快來。

然後漫道一手拿著蝴蝶,一手拿起魚竿,拉著那條小魚滿魚塘的跑,攪了多少人的“魚窩子”,引得多少釣友老頭的不滿啊。

現在想來,那些被漫道爺爺拴住的魚也挺慘的啊。

漫道很乖很聽話。會跟著爺爺整理家裏屋頂上的花花草草,會幫爺爺倒水澆花,會在每個周日把電視主動讓出來給爺爺看拳擊比賽,而不是像陸冉現在那樣,搶遙控,藏遙控,還得藍青看不到比賽,徒傷悲。

藍青和陶婧曾用過一個形容詞來形容漫道——純善!純潔而善良。

漫道和奶奶上街,漫道會很懂事的說:“奶奶,你到路這邊來,我在外麵,這樣車來了我就可以保護你了。”

漫道看到街邊被打斷腿而死的老鼠,對陶婧說:“奶奶,我們把它帶回家給它包包腳吧。”

漫道從不否認,在自己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沒時間帶自己的時候,外婆隻知道打麻將,外公不喜歡帶孩子的時候,爺爺奶奶是漫道最親最愛的人。

也許是那段時光,是漫道最懵懂最不懂事的年紀,或許也可能是因為藍青夫婦認為漫道確實最純善的時候,所以,那段時光,也成了永遠回不去的回憶。

而隨著時光的流逝,漫道已不是他們眼中的純善的姑娘。難免的,藍青夫婦會以為是薑鈺荻教的,但是,漫道不是不會長大,不是不會懂事,再說了,如果二老不做的太過分,相信漫道也不會故意疏遠他們了。

現在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爺爺,臉頰凹陷,雙目無神,雙鬢斑白。再轉頭看看奶奶的,一樣是雙肩佝僂,雙鬢布滿雪白的發絲。漫道心裏不五味雜成是不可能的。

童年的回憶一下一下的衝擊著漫道的心靈,心髒一下一下的承受著重擊般的狂跳,然後又短促的停跳。

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再怎麼樣,都是爺爺奶奶啊。

是啊,這句薑鈺荻在漫道耳邊念叨了無數次的話,終於在漫道無數次的左耳進右耳出之後,真正進入了漫道的心裏。

是啊,你看看爺爺的眼淚,那眼神裏,沒有凶惡,沒有刻薄,隻有可憐,隻有對家人的渴求,渴求玻璃外的家人能進來看一看自己,關心自己。

漫道似乎心裏已經對爺爺奶奶的恨輕了許多,怎麼要恨呢,一家人啊,血濃於水的一家人,不要再有仇恨了。

或許就是這一瞬間,漫道釋然了。

漫道也曾想過,如果現在躺在病床那個人,被醫生宣布不治而亡,自己會怎麼樣?

哭,肯定會哭。

但,這是一個陪伴自己成長的人,是童年的快樂回憶之一,如果就這樣消失了,是不是童年的回憶就會就此灰暗?最關鍵的是,這個人是自己的爺爺,再怎麼樣,都是爺爺,用俗氣一點的話說,沒有爺爺就沒有爸爸,沒有爸爸就沒有自己。

說來說去,漫道都不希望自己的爺爺離去,或是有什麼事情,什麼變故。

後麵護士過來說,家人可以探望了,但不能一次進去這麼多的人,就讓大家分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