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響力來自於微博。2011年她寫下的第一條微博,她就宣告了自己的到場,“我是楊斌,和你分享真正的生命故事。”
其時正是微博問政風起雲湧之時。作為體製中人,最吸引眼球的當然是她對體製的批評。
微博開了一個月後,楊斌被通知參加微博學習班;3個月後,領導找她談話,她不得不取消了實名認證;半年後,她恍然感慨,“因為這個微博,第N次被談話”。
政治部的同事約談她,和她商量,現在正在幫你申請榮譽,是不是就把微博停了?——2011年,廣州市檢察院正在給楊斌申請全國模範檢察官,申報材料已經寄給了最高人民檢察院,這是檢察係統的最高榮譽。可她不願收手。
後來,政治部的同事告訴她,最高檢沒有批準他們的申請。
這是蜜月期的結束,之後,體製停止了對她的宣傳。
她被調離了第一線的公訴崗位,不再辦案。輾轉騰挪的,是在職務犯罪預防處給企業開講座,借調政法委搞平安廣州,然後作為年紀最大的工作人員,和年輕人一起在窗口辦公,做檔案查詢。這些工作的共同特點,一是清閑,二是邊緣。她也曾申請調回公訴人崗位,重新辦案,但申請卻如石落深潭,杳無音訊,沒人告訴她為什麼。
“這個製度最大的優越性就是:它拿真正的壞人沒辦法,但也拿真正的好人沒辦法。”
楊斌說,自己是個好人。
生存之道
對於楊斌的辭職,區伯形容是憤而辭職,在微博上為她打抱不平:這是體製的“逆淘汰”,是正義的一大損失,反映出的是體製的陰暗和腐敗,社會的悲哀。
但這次,楊斌並不同意他的聲援,“我其實不喜歡這樣的解讀。”她想強調,離開,主要是看到了體製外的廣闊空間,她並不是帶著憤怒走的。
辭職後,楊斌加入了朋友朱永平的律師事務所,決定當一名律師。
兩年前,楊斌創辦了天祥關愛基金,為刑事案件當事人雙方提供人道救助。這些都需要資金運轉。
對於區伯希望她留下的意見,她說自己並非沒有猶豫,畢竟,敢言的律師多了去了,但敢言的檢察官卻沒幾個。
朱永平倒是對此不以為然,他反而覺得,沒有了體製的身份,說話更自由,不會被過度解讀。而且,他也不認為,在微博上自說自話,就是一個好的表達方式。他更相信傳統的傳播渠道,報紙專欄、電視節目、電台廣播……他已經想好了,以後要拉著楊斌去這些地方,那裏才有她的表達空間。雖然,言論會受到審核,但通道起碼更穩定。
事實似乎證實了他的判斷,自2013年整頓網絡輿論環境之後,楊斌說,微博就慢慢衰落了。她不再每年發出成百上千條微博,有一個月,她隻發了5條。
“那我就放棄了呀。”她說。
這樣的妥協,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黃靜薦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