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視、觸、聽、嗅覺如此的被混淆？
天曉得，隻要有半個健全的感官存在，它都足夠使你恍悟的。
羞恥啊！你的赧顏在那裏呢？
如果地獄之孽火尚能使年長婦人由骨髓內煽起淫念，
那麼在青春的狂焰裏，貞操豈不是塊蠟，它將瞬間熔化？
別再指責少年人之衝動是可恥的了，
當白發人自己的欲火也燃燒得同樣猛烈，
而理智亦被貶黜為情欲的淫媒時。
啊，哈姆雷特，別再說下去了，
你已讓我看清了我的靈魂深處，看見在那裏有洗滌不清之汙點。
哼，生活在一張汗臭衝鼻，充滿油垢的溫床裏;隻知道在腐墮裏翻騰，
在齷齪的豬窩裏尋歡做愛。”
樓下，所有的人張口結舌，包括小薇。寧娟感覺到憤怒、無助和羞愧，她甚至連阻止自己兒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忽然感覺到好累，兒子的朗誦刺痛了她心底某些塵封的記憶，那張英俊憂鬱的臉龐，那個冷漠的轉過去的身影。她感覺到一種極大的侮辱，而侮辱她的正是她心愛的兒子，就如十七年前，他的爸爸侮辱她一樣，在這一點上，這對未曾謀麵的父子竟是那麼的相似，她感覺到一種宿命，恐懼的宿命，她癱倒在椅子上，捂著臉，無聲的綴泣。
外婆終於忍不住了，嚎啕起來，“小偉，你在做些什麼呀？你在做些什麼呀？你要把你媽媽和我氣死才甘心呐？”那個男人一動不動的坐著，眼光越來越嚴峻，他聽著那些瘋狂的似是而非的詛咒，漸漸的感覺到了一種侮辱，這種侮辱在向他的尊嚴發出嚴正的警告！他看看哭泣的寧娟和蒼老的外婆，看看尷尬的舅舅和舅媽，看看被這種場景嚇得發呆的小薇，發出了一聲解脫的歎息，他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再走入這個家庭了。
舅舅起身，準備上樓阻止外甥。
寧偉還在繼續，這是另一段的開始：
“晚安，媽媽，……
就算您已毫無貞操，但是您也可以裝個樣子。
習性是個可畏的魔鬼：它能把人類反抗邪惡之良知吃掉；
但它亦能作個神聖的天使：它能使善行習以為常。
您今夜之抑製，能使明夜之節禁來之稍為容易，後天的更加容易。
反複的行事能改變一人之天性：
它能讓惡魔留宿於人們心內，
但是也能堅決的把它從人們的心靈中驅逐出去。
讓我再度的向您道個晚安。當您有心懺悔時，我也會來向您求個祝福的。”
他終於朗誦完了，他感到一種虛脫的快感。他抬起頭，看到了麵色蒼白的舅舅，鏡片後麵的眼睛閃爍著憤怒。舅舅猛的一揮手，打掉了寧偉手中的書，接著，一個響亮的耳光。寧偉沒有躲避，從舅舅的憤怒裏，他知道他勝利了。他感到臉頰火辣辣的痛，一股灼熱的液體順著鼻孔流下來，帶著腥味。然而，他笑了，嘴角勾起一個嘲弄的表情。
樓下，那個男人站起來，“伯母你多保重，寧娟，我想，我該走了，以後……我不會再來找你了，再見。”
舅舅忙著下樓，那個男人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向上看了一眼，恰好看見寧偉，這個流著鼻血的孩子，向他投來驕傲而懈怠的一笑，那笑容嫵媚而殘忍。“孩子，你不該侮辱你的母親……你放心，我不會再來麻煩你母親了。”他冷冷的說著，匆匆和舅舅打了個招呼就走了，背影裏有一種無助的屈辱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