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偉來到自己的房間，那本書就在書桌上。寧偉打開窗戶，拿起書，翻倒自己插了標簽的那一頁，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他的房間就在樓梯口的對過，他能夠聽到下麵的談話。
“來，喝茶！”是媽媽的聲音。
“好！”
“最近工作忙吧？”舅舅的聲音，他們好像很熟，說不定就是舅舅介紹的。
“挺忙的，廠裏在搞一個項目開發，要翻身就全指望它了，所以，挺緊張的……”敢情還是個知識分子呢，寧偉想。
“你多大了？”是外婆的問話。
“我39，比絹子大一歲……”絹子兩個字，像重錘一樣打在寧偉的心上，讓他感到血液衝上了腦門，他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是朗誦的個中高手，媽媽送他去培訓過的，現在，派上用場了。他定定神，抬起了《王子複仇記》，上麵有些細小的改動，那是寧偉的傑作。下麵傳來媽媽低低的笑聲，她很愉快。
“媽媽！”他大喊一聲，故意停頓了一下，樓下的聲音停止了，他聽見媽媽說，“這孩子，怎麼了？”他感覺到了母親在起身。
他趕緊接下去，“媽媽，你坐下！讓我來扭你的心。
我要如此，除非你的那顆心已僵如鐵石，已邪惡及無恥成性，
並已至無法穿透、無法聽理之地步。
兒子，我做了什麼事，你膽敢用此等之放肆口舌來對我？
你的行為能使清白蒙羞辱、美德成虛偽、真情成娼淫、婚盟成賭諾。
啊，它能廢掉天下之所有盛重誓言，把虔誠的祝禱貶為一串瘋話。
連蒼天見到都會為之變色、為之心痛、為之焦慮審判日之即將來臨。”
寧偉又停頓了一下，他感覺到樓下一片寂靜，寒暄消失了，談話消失了，隻有無邊的寂靜，仿佛連人也消失了。寧偉的身子燥熱起來，他神情激奮，雙眼發亮，台詞，那些瘋狂的台詞從他的嘴裏滔滔不絕的流淌出來，變成一股股洶湧的暗流，寧偉感覺到自己快要崩潰了，他壓抑了許久的憤懣開始爆發出來，不計後果的爆發出來。
“唉，兒子，我犯了什麼窮凶惡極之濤天大罪？
媽媽，你看這幅畫像，
也看這幅，
這是兩個人的肖像。
這一幅所繪的，他的相貌莊嚴如天神，有著太陽神之發髻、
天王之前額、叱吒風雲之戰神雙目、和天使降落山巔之英姿。
這些之組成，就是神明們所認同之人類楷模，也就是你的前夫。
請看這下一幅：這就是你的現任丈夫。
他就像顆黴爛的禾穗，敗壞了他的健碩弟兄。
難道你沒長眼睛嗎？
難道你願意走離這座豐裕美好的高山，
而覓食於如此貧脊之不毛之地？
哈，你瞎了眼嗎？”
寧偉仿佛聽見了媽媽的一聲哭泣，他的心猛烈的跳動，但他不能停下來，他停不下來。沉默，可怕的沉默。
“你不能說那是為了愛情，因為依你之年紀，
情欲應已被減弱，應已被馴服，應已被理智取代，
但是，什麼樣的理智會使你這樣？
當然你也有知覺，否則你怎能行動？
不過，你的這些知覺一定早已中風麻痹，
因為連個瘋子都不會犯如此的大錯，
理智也不會如此的被情欲駕馭，無能作所抉擇。
你是中了什麼邪，它能使你如此的被蒙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