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岩不由得抬眸,看向窗影中的男人的背影,看起來那麼挺拔。
他突然的笑了,然後走近站在窗前的男人,望著外麵的景致。
這是第一次,他與這個風雲般的男人並排的站著,此時不是上司與下屬的身份,也不是哥哥與弟弟的身份,而是朋友。
“還有選擇嗎?”裴岩輕輕的開口出聲,手指分散握在欄杆上。
“沒有。”他唇色泛白,病態的樣子,消瘦的鎖骨果露在外麵,男人勾著唇,眼角妖冶的笑意,他收回手,轉過來,腦袋仰著,看著滿天繁星的夜空,而後深吸了一口氣。
“那我幹脆辭職好了,專業陪護一百年,總裁你說呢?”
他也學著男人的樣子,轉過身來,淡淡的仰頭,而後側眸看著男人好看的側臉,卻再也攏不起與之一模一樣的笑意。
“一百年?”他輕輕地笑出聲,身子的溫度漸漸地泛涼,“好啊。”
“就這麼定了,我們拉鉤。”裴岩伸出手,男人淡淡的低眸,輕笑,然後騰出一隻手,伸出小指,慢慢的勾住。
裴岩的眼眶突然就濕潤了,那是一種無力的蒼涼感。
他低著頭,兩人的拇指貼在一起,眼淚,啪嗒的落下去,落在地板上,隨風輕散,不留痕跡。
第二天一早,昨晚陽台談話之後,厲北聿幾乎一夜沒睡。
他身子上套上白色的襯衫,一身精致的黑色意大利手工定製的西裝,昂貴的腕表,筆直的西褲,嶄新的皮鞋,他手裏拿著一根領帶,是裴岩早上一並送來的,他看了一眼,放在病榻上,整了整衣領,大步的離開醫院。
裴岩掃了一眼那條領帶,眸色斂了斂,那條是他從厲北聿辦公室內的休息間內拿出來的,他很少戴的一條。
沒多做停留,便跟上男人平穩的腳步,直到兩人做了電梯下到一層,快到醫院門口的時候。
他跑到前麵,伸手打開車門,厲北聿低頭做了進去,隨意的拿起放在車後座的報紙,他隨手翻開,大致的看了兩眼,幽深的眸色逐漸繾綣。
然後裴岩就看到,他如常一樣的折好手中的報紙,然後放在一旁,閉上了眼睛。
車子很快的就行駛到了公司門口。
裴岩把車子穩穩地停在那裏,不去叫後麵閉著眼睛休息的厲北聿。
大概十分鍾後,男人才朦朧的睜開眼睛,由迷茫變得清明,然後逐漸變得嚴肅,他看了前麵低著頭的裴岩,終究是什麼都沒說,打開車門,下了車。
裴岩聽到開車門的聲音,連忙的抬起頭,然後打開車門跟了出去,因為出去的太急,一下子撞在了沒開好的門上麵。
他微俯身子,然後呲牙咧嘴的捂住腦袋,晃神間,厲北聿已經走出了很遠,逆著光的方向,好像走一條獨行路,他關上車門,然後追了上去。
旋轉門前,裴岩總算是站在了厲北聿的身後。
男人淡淡的聲音傳來。
“車停好了嗎?”
“沒事,就停在那裏吧,你的車,咱們公司的保安不敢拖的。”
高層會議室。
很久沒開例會的權誼今天特別的平靜,幾乎所有來參加會議的股東都來的很早,按部就班的都依次落座,並無喧鬧。
全公司上下無一不知道厲正南的事情,和宣判結果,所以眾人都很怕氣氛呆滯,不敢做一些什麼行為來惹厲北聿生氣。
這次開會,厲北聿向下分配了一些項目和具體的職責,有增員和裁員的具體指示,還有各部門部長的升值與分配。
所有人都感覺的到,他似乎在規劃著什麼,像是在交代以後的事情。
這兩天一直有人傳厲北聿會賣掉公司,所以此情此景,那些股東不由得又喧囂起來。
終於,還是有人站了起來。
厲北聿目光投向他。
“厲總,這次公司人員大幅度的調動,我想知道公司高層應該不會出現什麼換人或者徹底換血的事情吧。”
這話很明顯,就是問,是否厲北聿會繼續任職,是否權誼還屬於厲氏,是否厲氏不會被高價變賣,使得這些老員工有流離失所的可能。
“自然不會。”他起身,四個字擲地有聲,他突然雙手扶住桌子,眉宇蹙了蹙。
裴岩見狀,知道情況不好。
剛想要說話的時候,胳膊卻被厲北聿抓住。
他抬頭,眉宇淡淡。
“感謝這些年各位對公司所做的貢獻和努力,也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裏,權誼也有你們,謝謝大家。”
裴岩側眸,收回手,然後眼神炙然的看著厲北聿的側臉,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而散會後,現在的權誼,交給了康律,交給康律代管他總是放心的。
厲北聿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比如,沈絡走後……他笑了笑,然後眸色微深。
手裏拿著那些文件,都交給裴岩。
“等她走的時候,一並給她吧。”這個她,兩人都心照不宣。
裴岩接過,點了點頭。
“厲總,現在去哪?”他出聲問道,不知道接下來的行程會不會是醫院。
現在時間還早著呢。
“回家。”男人淡淡的說道,似乎早已經做了決定。
“啊?”裴岩訝異,厲北聿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
厲北聿脫下西裝外套,順手解開手腕處襯衫袖口的扣子。
對於裴岩的疑惑沒有去理會,這樣的裴岩,他早就習慣了,一驚一乍的。
坐進車裏後,西裝隨意的放在一邊,他揉了揉腦袋。
慕念還在家裏,事情總要交代,總要處理一下不是麼。
現在這個時間,慕念應該去學校了,這兩天也不知道有沒有吃好飯,每次都是裴岩打包好送去的,想來,也挺愧對那孩子的。
到家後,房門大開著,別墅區的環境很好,好到開著門陽光斜入進去的部分,竟然看不到任何的灰塵。
厲北聿倒是淡定,反而是裴岩,心裏哆嗦了一下子,該不會是遭了賊了吧。
“總裁,我先去看看,你在這裏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