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不安一直持續到飛機降落在南市的機場,接機的赫然是一個和他三分相似的男人,穿著灰褐色的長風衣,一條黑色的長圍巾纏繞在脖子上好幾圈,將脖子圍的嚴嚴實實。
自打手機事件後,厲北浩就不見了,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就算事後厲北聿派人到英國跟蹤他的位置,卻也一無所獲,他知道,他這個弟弟,不會平白無故的來主動見他。
他就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看著對麵的男子一步一步的走過來,而後拽住他的衣領,他邪魅的嘴角卷起一抹笑意,他說:“哥,你要打我嗎?”
多麼雲淡風輕的笑,那明晃的笑意刺在他的眼睛裏,他隻覺得氣氛宛如死寂。
“你都知道些什麼了。”他的眼睛幽深的可怕,眸中的幽光像極了鬥敗的猛獸,吞噬著他的悲哀。
他聽見厲北浩說,“我知道,年藝沒死。”
許久許久之後,厲北聿鬆開他的領子,眼神悲涼,“就算你知道,那又如何?”
那眼神,太過刺眼,以至於厲北浩再也笑不出來。
“哥,你是不是忘了。”他看向那人潮擁擠的人群,第一次,有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的感覺。
“北浩。”
“現在,馬上,帶我去見她,否則後果自負。”他的聲音平靜,再也不複平時般的懶散。
“好。”一聲輕歎,厲北聿終究還是答應了。
沉默了好一陣子,他說:“容我回去看看阿絡,然後我就帶你去。”
厲北浩的眼神很輕,語氣譏諷,“連我也看不清楚,你究竟是喜歡沈絡的樣子,還是真得喜歡她。”
厲北聿神情寡淡,他不答,也不語,來時的不安感一點一點的被擴大,麻痹著他僅存的心智,就像現在,他連應付都懶得應付厲北浩,他說想見,那就讓他見,反正,他已經知道了。
黑色的賓利車裏,坐著三個人,外麵的景色隨著飛快的車速,迅速的倒退著。
然而,上班的高峰期,路上有些堵,就像現在,他們已經在高速上堵了半個點了。
厲北聿時不時的看一眼手表,隱忍著神色,厲北浩則閉著眼睛,享受著這須臾的氣氛,裴岩安靜的看這路況,時不時的緊盯著後麵這兩位爺的沉默的戰爭。
“哥,當初,年藝為什麼沒死。”厲北浩說的不溫不火。
足夠冷漠的話語,卻讓男人一瞬間的變了臉色。
“她本來就不該死。”甚至平時沉靜的聲音都仿佛帶上了一層壓抑,厲北浩知道,他生氣了。
於是,他輕笑,淡淡的嘲諷著,“要不是當初你攔著,恐怕死的就不是慕川了。”
厲北浩說的話,讓厲北聿手指用力,指節隱隱泛白。
見他依舊抿唇不語,厲北浩譏諷的笑意更濃,“果然,比起兄弟情義,對你而言,女人更重要對吧,當初年藝愛上慕川,你是不是恨透了慕川!”
厲北聿轉頭,盯著厲北浩的眸子越來越危險。
“哥,你要打我了是不是。”
“哥,你舍得打我嗎?”
“哥,我錯了。”
“哥,我說錯話了。”
他本以為,厲北浩會像原來一樣,說錯話就立馬表示可憐的,可是他沒有,一雙和自己相似的眸子也緊緊地盯著自己,那種帶著恨意,恨不得吞噬一切的倔強的意願,讓厲北聿感到心驚。
“我從來都不恨慕川。”一瞬間的狂躁,在厲北浩濃烈的恨意中,他慢慢的平複,他不能給厲北浩發瘋的機會。
“有時候覺的,你真虛偽。”厲北浩要被那種無法言語的回憶折磨到崩毀,尤其是厲北聿不溫不火,毫無表情的樣子,恨不得讓他狠狠地撕碎他所有的偽裝,甚至,他想過要對沈絡動手。
從一開始,裴岩就沒敢說話,他從未見過那個一直很開朗,像大男孩搬般陽光的厲北浩會變成如今的樣子,他有種感覺,一切都毀了,因為厲北浩,真的是瘋了。
“隨你所想。”他臉色那麼寒冷,隻是淡淡的說了四個字,似乎不想對以上的對話有什麼回應。
“好,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救下那個該死的女人的。”他閉了閉眼,穩住就要崩離的神色,盡量平靜的問。
“發生車禍的時候,我在現場。”忍住不去看那絕望神色的身邊的人,緩慢的道來:“那天,你和爸說的話我聽見了,是我通知了慕川,你知道的,那時候她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如果,不走的話,無論是她還是孩子,都保不住。”他閉了閉眼,神色很是痛苦,“他們走的時候,我開車跟在後麵,那輛貨車衝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車躲都來不及躲!”
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那些人,那些場景,他都記得。
“我跑過去的時候,我看見他用整個身子護住了年藝,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嗎?他說,救救她。”
終於,難以隱忍,男人剛毅的臉上眼淚婆娑,額頭有青筋乍起,神色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