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別院內,王詵正在為司馬婉兒繪畫。
王詵祖居太原,世祖王全斌曾是太祖手下的大將,世代尚武,家傳潑風刀法縱橫疆場,幾乎無人能敵。大宋建立後,王家在汴梁有了一塊宅院。祖父王愷乃一代武林大師,曾經被推舉為中原武林的盟主,他將原本適合馬上揮舞的潑風刀法改為短刀式,使刀法更加淩厲迅疾。隻是,王愷謹尊祖訓,意不在江湖,後來進入官場,憑借威武之力,當上了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王詵自幼聰敏過人,喜文而厭武,因此,王家祖傳的刀法,他隻練了個皮毛。不過,王詵卻熟讀詩書,尤擅書畫,因此才與徽宗等同道中人來往密切。王詵的繪畫範圍極廣,山水、人物、花鳥,無不精通。這也便是京城許多年輕女子喜歡王詵的緣故吧,縱使他風流紈絝,卻自有一股瀟灑的魅力。
王詵將紙鋪開,做了一幅《水石雲林圖》。畫以水墨為主,挺拔堅實,空曠悠遠,雖墨少筆而多留白,卻疏而不稀,木秀於林,隱顯大家手筆。司馬婉兒雖非世家子弟,但由於其父改姓司馬後,便讓兩兄妹習文練武,對書畫也多少懂一些。司馬婉兒忍不住心為之向往,連連讚歎大自然在王詵畫中的妙趣。
司馬婉兒喜極而笑,眉梢間紅暈滋生,把個王詵看得呆了,忍不住雙手按在她的肩上,默默地望著她。司馬婉兒被他瞧的芳心兔跳,情波流動,玉麵更加緋紅了。王詵俯身在她紅潤的唇上吻了一下,司馬婉兒如遭電擊,“嚶嚀”一聲,投進王詵懷裏,心中充滿了甜蜜的感覺。王詵輕擁著走向了臥床,雙雙倒在了紅羅帳內。司馬婉兒一陣羞澀,雙手按在王詵胸前,剛想推開他,卻不料王詵厚實的嘴唇已經封在自己嘴裏。
“不……不要。”司馬婉兒這一聲拒絕無力,剛出口便被阻擋了回去,她情不自禁地環抱著王詵的腰,品嚐著這從未有過的幸福感。
很快,司馬婉兒的外衣被王詵除去了,接著,是她的胸衣、褻褲。當司馬婉兒像赤裸的羔羊,暴露在王詵麵前時,紅羅帳內泛著一片白玉似的光芒。
王詵雙目血紅,呼吸急促,他迅速地脫著自己的長袍,正要和司馬婉兒演繹一場風流床戲。突然,外麵有人冷笑道:“督尉大人,你是不是不想要自己的項上人頭了。”
這聲冷笑,像冷水一樣,潑在王詵的頭上。王詵整好衣服,走了出來,看到院中負手站著高俅和兩個宮廷侍衛。
王詵知道如今的高俅,已不再是他的下人,說不定以後自己還有多多仰仗之處,於是抱抱手,道:“是高兄弟來了,不知親臨敝院,有什麼請教嗎?”
高俅道:“督尉大人,我的來意想必你能夠猜得到吧,還用直說嗎?”
王詵苦笑一聲,回頭見司馬婉兒已經整衣出來了,便道:“司馬姑娘,高兄弟是來接你的,你……你和他去吧。”
司馬婉兒一驚,拉著王詵的衣服道:“督尉大人,你……你為什麼趕我走?”
“非是老王要趕你走,是……是皇上要你去……”
“皇上……婉兒從來沒見過皇上,他怎麼知道我?”
“皇上就是端王,現在的徽宗,你去吧,以後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不,婉兒不離開你,大人,婉兒並不是一個貪圖榮華富貴的人,求求你,去和皇上說,讓婉兒留在你身邊吧。”
“唉,聖命難違啊。”王詵何嚐希望司馬婉兒離開自己呢。
司馬婉兒向高俅施了一禮,說:“求求你和皇上說,小女子沒有福氣……”
高俅淡淡地說:“司馬姑娘,這樣的話,還是你親自和萬歲爺去說吧,本人也隻是奉命行事。”
司馬婉兒看看王詵,又看看高俅,突然抽出王詵腰間的刀,橫在頸間,說道:“姓高的,你真要帶小女子走,就帶我的屍體去吧。”高俅朝兩邊的侍衛遞了個眼神。隻見其中一個侍衛手一抬,一縷指氣擊在刀上,司馬婉兒手腕一麻,寶刀把持不住,咣地一聲,掉落在地。在她一愣神間,兩侍衛早已撲過來,一左一右將她挾持住。
高俅對王詵抱抱拳,道:“督尉大人,實在不好意思,本人將司馬姑娘帶走了。”說著,也不等王詵發話,揮揮手帶著人走了。司馬婉兒還想叫喊,喉嚨剛一動,就被點了啞穴。宮廷的侍衛,多懷有高深的武功,跟隨高俅來的這兩個,都是李憲的徒弟,一個叫崔風,一個叫陸火。
王幹及王二、王大等人早就摩拳擦掌在旁邊等候了,見狀奔到王詵身邊,低聲問:“大人,就這麼讓他們走了嗎?要不要把司馬姑娘搶回來?”王詵搖搖頭,苦笑道:“怎麼,你們敢和萬歲對抗嗎?”王幹小聲說:“大人,您真的忍心吞下這口氣嗎?”王詵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轉身回了大廳。
王詵自然咽不下這口氣。他處心積慮想得到司馬婉兒,一道豐盛的菜已經上了桌,眼看就要享受了,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個高俅。這小子,為什麼不晚來片刻。想到這,王詵忍不住甩了自己一巴掌,媽的,如果我那天不讓高俅去送箅子,他也不會有今天的受寵。
高俅將司馬婉兒軟禁在端王別院,然後命那兩個侍衛好好看守,自己連夜進宮。
高俅來到宣和殿時,已近四更時分,徽宗已經在臥榻之上休息了。內侍楊戩攔住高俅道:“高兄,萬歲已經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高俅想了想,既然司馬婉兒已經被“軟禁”了起來,也不怕她跑掉,明天就明天吧。高俅不敢打攪徽宗,便自行退下了。
第二天,徽宗五更起來早朝,百官參見了後,徽宗問了一些朝政事務後,見群臣中有一人白發蒼蒼,站立不穩,便問:“這位愛卿是誰?”那老者顫抖著身子,出班叩頭道:“老臣王覿,現任司諫一職。”徽宗看看章惇:“章大人,王大人在司諫任上幾載了?”章惇道:“回萬歲,自哲宗繼位起,功績平凡,至今十年有餘了。”徽宗低聲問身邊的楊戩:“你可曾聽過王大人的事情?”楊戩俯耳說:“王大人為官清廉,嚴格執法,曾先後向哲宗上表十幾次,彈劾韓縝、蔡確、章惇、張璪四人狼狽為奸,敗壞朝政的事,因此,這幾個權臣相繼被罷免……”徽宗明白了,他對章惇成見頗深,於是說:“王大人年歲一大把了,還為我大宋江山兢兢業業,太不容易了,王愛卿聽封。”
“臣在。”王覿本來就站立不穩,再一激動,身子抖得更像篩糠一樣。
“即日起,卿可到工部……朕記得工部似有空缺,那就任工部侍郎吧。”徽宗瞥一眼章惇,那意思是說,姓章的,朕這麼做,你心裏可否明白?
章惇低下頭來,大氣不敢出。他知道,徽宗是在暗示他,起用王覿,是因為王覿曾經彈劾過他。章惇好生後悔,為什麼向太後征求自己意見時,自己不能收斂一些呢。可見,自己在首相位上放得太開了,不知不覺形自高自大起來。想到這,章惇有些心灰意懶。
“萬歲聖明,聖明啊。”王覿匍匐在地,連連給徽宗叩了三個響頭。看來,老王實在太激動了。
宋仁宗皇佑三年(1051年),十五歲的王覿從泰州老家來到開封,進入太學館,隨太常博士胡瑗學習。胡瑗是當時的大教育家、學者,精通儒家經術,認為儒家的綱常名教是萬世不變的“體”,而儒家的詩書典籍是垂法後世的“文”。他的“明體達用之學”,對宋代理學有較大影響,把體、文付諸實際,可以“潤澤斯民,歸於皇極”,達到民安國治、維護封建統治的目的,這就是“用”。胡瑗講學分經義、治事二齋,治事包括講武、水利、算術、曆法等,表現了重視經世治用的特點。當時,王覿很崇拜自己的老師胡瑗,隨其專心研讀仁義禮樂經典,養成了一身浩然正氣和廉潔之風。八年後,二十三歲的王覿考中進士。他不願久居京職,神宗熙寧元年(1068年),王覿到潤州任推官。不久,兩浙發生大旱。王覿見災情非常嚴重,提出免除災民全部賦稅,並向欽差大臣訴說民間疾苦,欽差大臣采納了王覿的意見,回京都以後,推薦王覿進京任司農一職。不久,王覿自願任了潁昌府簽書判官。
哲宗繼位後,呂公著、範純仁聯名推薦王覿,王覿被任命為右正言,進司諫。王覿不畏權貴,嚴格履行職責,發現朝廷中的問題,即向皇帝上疏。由於宰相韓縝、副宰相蔡確及章惇、張璪等人狼狽為奸,敗壞朝政,王覿先後上疏數十次,義正嚴詞,遍數奸臣罪狀,將一幹奸臣係數彈劾下台。後來王覿把副宰相呂惠卿彈劾了下來。當時,朝中不少大臣惶惶不安,都怕王覿哪一天彈劾到自己頭上,建議哲宗下詔,緩和一下嚴肅的氣氛。哲宗也覺得今天貶這個,明天罷這個,大臣們膽戰心驚,不敢放開手腳做事,而且這樣助長諫官之風,顯得大宋快沒一個好官了,當皇帝的也極沒麵子。因此,有幾次,對於王覿的奏狀哲宗看也不看,就扔在了龍案上,道:“王愛卿,以後像類似的小事就不要奏了,如果朕每天被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糾纏,還怎麼辦理其他事務?”
王覿卻正色道:“萬歲,這怎麼是小事呢?《韓非子·喻老》雲,知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熾焚。是說螻蟻的洞穴雖小,也可以造成大堤崩潰啊。皇帝統治天下,靠的是賞罰嚴明,升降有依,提升一位優秀人才可使天下人自強奮勉,而懲治一個違法亂紀者可使天下奸人感到畏懼,難道奸人害怕,皇帝也感到害怕嗎?”王覿的話讓哲宗無言以對。雖然王覿的話句句在理,但是哲宗不喜歡他的性格,尤其他連自己的話也敢頂撞,因此,哲宗對王覿大是不滿。
蔡確、章惇等人被彈劾下台,心中自然懷怨。
蔡確本是王安石提拔上來的,在朝中有一定的影響。王安石當政時,推薦蔡確為三班主簿。熙寧六年(1073年),王韶與西夏在熙河展開決鬥。當時,西夏利用藏族首領內部的戰爭,乘機控製了湟水和洮河流域,並以此作為進軍宋朝的通道。宋將王韶向神宗上書《平戎策》,指出熙河地區的戰略意義。熙寧五年(1072年),王安石派大將王韶領兵出征,與西夏交戰,收複失陷土地兩千多裏。但是後來,王韶被誣告挪用軍費,蔡確負責此案,秉公辦理,為王韶申了冤。因此,蔡確也受到王安石的器重。元豐五年(1082年),蔡確官拜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哲宗即位初,蔡確由右相升為左相。其時,哲宗年幼,高太後垂簾聽政,封韓縝為尚書右仆射,與蔡確相抗衡,並逐漸提拔司馬光、呂公著等人。蔡確力孤,再加上王覿的彈劾,元祐二年(1087年),蔡確被罷相出知陳州。
蔡確自王安石後,掌控朝廷大權多年,自然不甘心出京,他知道司馬光等舊派是高太後的寵臣,自己難以扳倒,便將矛頭對準了王覿。於是,蔡確與遭受過王覿彈劾的章惇等人暗中設了一條“苦肉計”,蔡確去王覿處,謊稱掌握了章惇的貪汙證據,王覿大喜,於是上奏哲宗和高太後。高太後命王覿徹查,誰知,當查到章惇時,卻毫無所獲。哲宗大怒,將其貶到蘇州去了。當然,蔡確也因此又被遷徙安州、鄧州等地,不得安寧。
王覿離開了諫官的位,朝中大臣都鬆了口氣,盡管誰都知道蔡確、章惇是故意陷害王覿,卻無人肯為其求情。後來,王覿又去了成都。在知蘇州和成都任上,王覿秉公處事,依法辦案,受到了百姓的愛戴。成都城中有兩道渠,年久淤塞,每逢大雨,便泛水災,百姓苦不堪言。王覿在調查了兩渠後,親自聯係水利官員,招募民工,並派兵協助,對渠道進行了疏治,使百姓免遭水災之難。為此,民間多有為王覿請願者,哲宗隻好將其召回,重任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