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癡情女子
王詵怎麼也不會想到,在他的別院裏,居然還有人敢破壞他的好事。這個人就是剛被童貫放出的司馬峰。
司馬峰是個急性子,他出了端王別院,就按照童貫的指示,直奔王詵的別院而來。設若他慢了半步,也許妹妹的貞潔便毀在了王詵之手。司馬峰剛剛走到別院門前,早有兩個家將上前阻攔。
“小子,又是你,想幹什麼?”
“在下要見王詵。”
“大膽,督尉大人的名諱豈是你胡亂叫的。”
司馬峰一聲冷笑:“你們尊他如神,在下卻當他是一團狗屎。”
“好小子,感情你是惹事來的。”說著,兩家將左右抓來,要把司馬峰擒下。司馬峰哪裏將兩名家將看在眼裏,不過,他擔心妹妹安危,不敢戀戰,因此,來個個野馬分鬃,將兩名家將震退左右,大步流星地奔了進去。司馬峰來到大廳,卻沒有看到人影,等他再出來時,正看見王幹趴在東廂的窗外。於是,司馬峰奔了過去,他正想詢問,見王幹一臉的曖昧,於是在他捅破的窗紙上一看,不由震驚,大喝一聲,抬腳破門而入。
司馬峰的厲喝,將司馬婉兒的藥性驅散了不少,她抬起身來,見自己羅衫半解,依稀想起剛才的樣子,頓時羞紅了臉,卻不忘勸說司馬峰:“哥哥休要誤會,我……”司馬峰一把拽過妹妹,指著王詵道:“他是個老色鬼。”
“不,不是這樣的,哥哥,督尉大人對我很好……”司馬婉兒掩好衣襟,說道。
“妹妹,你清醒一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司馬峰晃著司馬婉兒的胳膊。
“我……我清醒著啊,哥哥,你別誤會督尉大人。”
“呸。”司馬峰朝王詵罵了一聲,說道:“偽君子。”
王詵一直掩飾著心中的怒火,他在考慮如何留住司馬婉兒。看司馬峰的樣子,已經知道了真相,但是,他一個粗人倒好對付,主要是不能在司馬婉兒麵前露了馬腳。想到這,王詵微微一笑,說道:“司馬老弟,你回來就好,我剛才還和司馬姑娘說起你呢。”
“你少跟我假惺惺。”司馬峰哼了一聲。
“唉,看來是有人在老弟麵前說了老王的壞話,那好吧,對於這件事,老王也不想解釋,一切總會真相大白的,不過,老王想送給老弟一句話,世道人心,萬不可隻聽信片麵之詞啊。”司馬峰道:“姓王的,你不要假裝道學,這些話騙得了幼稚的女孩子,騙不了在下,剛才……”說到“幼稚”二字時,司馬峰故意提高了聲音,想提醒妹妹,別被王詵蒙騙了,至於太直接的話,他一個當兄長的,也不好開口。
司馬婉兒看看王詵。王詵道:“司馬姑娘,都怪老王剛才把持不住,差一點褻瀆了你的純潔,你要相信老王,老王是出自一個長者對晚輩的愛,是將你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司馬婉兒臉一紅,低著頭,回想著剛才自己的表現,越想越覺得離奇,難道自己會愛上這個比自己大得多的男人嗎?如若不然,剛才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
司馬峰氣得真想跳起來扇王詵一個大嘴巴,但見妹妹神色之間,顯然對王詵已有癡迷之情,怒道:“妹妹,王詵搶了咱們的《江山》畫卷,逼死了母親,此仇不報,枉為人子啊。”司馬峰的話猶如雷霆巨震,司馬婉兒一呆,想起慘死的母親,臉上有了悲戚之色。
王詵眼珠子一轉,從腰間抽出寶刀,反手遞給司馬婉兒,雙眼一閉,說道:“老王雖然是受人之命,也是不得已,但不管怎麼說,令堂也是間接死於老王之手,你動手吧。”
司馬婉兒手拿寶刀卻砍不下去。司馬峰喊道:“妹妹,動手啊,隻要你刀一落,母親的大仇就報了。”
司馬婉兒手腕一顫。這時,王幹等家將湧了進來,圍住司馬兄妹。王詵將眼睜開,喝斥道:“都退下,今天無論本督尉死活,你們誰也不能為難司馬兄妹。”王幹等人哪能置主人的死活於不顧,他們圍在司馬兄妹周圍,不肯退下。王詵瞪著眼睛說:“難道你們想反了不成?”王幹道:“督尉大人,您就是殺了奴才們的頭,奴才們也不能讓您有半點危險。”王詵假裝大義凜然,道:“本督尉沒有做對不起司馬兄妹的事,上天睜大眼睛看著呢,你們再不退下,從今天起,就各自歸去,不用留在這裏了。”王幹等人見狀隻好慢慢退下。
等王幹等人出了廂房,王詵看著司馬婉兒,道:“姑娘,動手吧。”司馬婉兒扭頭看看司馬峰,說道:“哥哥,督尉大人說過,他隻是替人做事,真正殺死母親的應該另有其人,冤有頭,債有主,咱們應該去找真凶才對。”司馬峰道:“母親死在王詵之手,縱使他受別人指使,也逃脫不了幹係,快動手。”“哥哥,你怎麼這麼鹵莽,忘了爹爹離開之前是怎麼說的了嗎?”
司馬峰一呆,三年前,當司馬公離開時,曾囑咐兒子,無論遇到什麼事,一定要克製鹵莽的缺點,凡事要多動腦子。司馬峰壓住怒火:“好,你問問他,誰是背後指使的人。”沒等司馬婉兒問,王詵自己說了:“能夠指使老王的人,普天之下,隻有寥寥幾人,除了當今聖上,即便是朝廷大員,也沒有幾個敢對老王呼來喚去的。這個人,就是端王趙佶。”
“不可能,端王雖然風流了些,並非凶殘之人。”司馬峰道。
“為什麼不是?你要知道,一個人如果發現了他所好的東西後,會想盡一切辦法得到,而端王喜歡書畫是出了名的,《江山》這樣的作品,他怎麼會不動心呢?”
“這……”司馬峰無言以對,對王詵的話信了幾分。
“妹妹,我們走,等找到端王對質後,如果發現他的話是假,再回來算賬。”說著,司馬峰拖著司馬婉兒出來了。
王詵鬆了口氣。家將王幹見司馬兄妹離去,便走了進來,問道:“大人,就這樣放他們去了嗎?”王詵道:“你帶人跟上去,伺機做掉司馬峰,留下司馬婉兒,量她一個女兒家,再不會有什麼主見,做這件事時,要動點腦子。”王幹這才明白了主人的真正用意,揮揮手,帶上兩個家將跟蹤而去。
王幹帶著王大王二追蹤出去。這王大和王二都是愣頭青,平時依仗著王詵的勢頭和名頭慣了,在大街上行走,從來是橫衝直撞,這一次追蹤還是那副德行。兩人沒走幾步,被王幹一手一個拉住了。王幹雖然也不聰明,但和王大、王二在一起,就顯得腦瓜子靈光多了。王幹道:“我說二位,督尉大人是讓咱們出來招搖的,還是來做事的?”王二說:“當然是做事了。”王大說:“是啊,做事的,而且是大事,說不定事成之後,督尉大人會重重有賞呢。”王幹道:“就你們兩人這樣子,這件事做成了才怪。”王大王二忙說:“王老大,你快說說,該怎麼做?”王幹道:“現在咱們是跟蹤司馬峰兩兄妹,要延著路邊,悄然前進,不能大搖大擺引起人家的注意。”王大王二兩人大是信服,於是三人在後麵悄悄地跟了下來。
司馬峰兄妹一路急奔,等來到端王的別院內,卻發現大門上了鎖,連個看門的人也沒有。兩人飛身躍上圍牆,跳了下去。在裏麵搜索了半天,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正要離開時,突然發現身後站了三個蒙麵人,從身上的衣服看,應該是端王別院的人。
事實上,這三個人便是王幹和王二、王大所扮。王幹等人跟蹤而來,如按了王二和王大的意思,直接衝進來刀兵相見了。王幹認為不妥,雖然從武功上看,三個人未必輸給司馬兄妹,但是,督尉大人說過,要動腦子,明目張膽地行動,難免給王詵帶來影響,所以,王幹順手從端王別院的下人住處找了幾身衣服,三人匆匆換了,這才攔住司馬兄妹的退路。
司馬峰怒道:“你們要幹什麼?”王幹從脖頸裏抽出一把折扇,晃了幾晃,尖細著聲音說:“司馬峰,有人要送你一程,你就納命吧。”說著,向王二、王大一揮手。王二、王大一挽袖子,撲了上來。司馬峰左手一架王二的胳膊,突然覺得胸肋間氣息一窒,胳膊便軟綿綿地垂了下來,再看司馬婉兒,似乎也和他一樣,剛要出手,便被王大扭住了。司馬峰喝問:“你們……你們施了什麼惡毒花招?”王幹將折扇一收,在掌心裏拍了幾拍,詭笑道:“司馬峰,大爺我向來不和人蠻鬥,所以在折扇裏藏了一種叫軟筋香的東西。”
司馬峰大驚,因為他也曾聽說過軟筋香這種藥物,可使人渾身乏力,束手就擒。“卑鄙的小人。”司馬峰呸了一口。“罵吧,大爺我本來就不是君子,這玩意是出入勾欄院用的,有時碰到一些女子……”說到這,瞥了司馬婉兒一眼:“就用上這麼一點點,無論什麼烈女,也不得不受大爺擺布了。”司馬婉兒臉色一變,她擔心落到這幾個蒙麵人手裏,目光望向司馬峰時,露出了一絲恐懼。司馬峰心中焦急,偏偏他越是在危機時刻,越是人慌無智。何況,司馬峰做事從來不動腦子,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妹妹落到這幾個人手裏,怕是貞節難保。想到這,司馬峰雙手一震,大喝一聲,抓住王二,硬是將他遠遠地拋了出去,然後抓向王大,向外一扔,又把王大拋了出去。
王二、王大哪裏見過如此有氣力的人,兩人從地上爬起來,一時嚇傻了,躲在王幹身後,渾身的哆嗦。王幹道:“你們別怕,這小子力氣是大點,但他中了大爺的軟筋香,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司馬峰心裏明白。他剛才幾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現在渾身酸軟,體內像被抽空了般,直想倒下去,額頭也出了不少的汗。但是,他必須堅持著,保護妹妹逃走。司馬峰將妹妹推到屋角,叫道:“妹妹快走。”司馬婉兒雖然吸入的軟筋香不如司馬峰多,但是,她先天的體質比司馬峰差了許多,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司馬婉兒回過頭來,痛苦地看著司馬峰,目光中大有不舍的意思。司馬峰叫道:“妹妹,哥哥已經被他們囚禁了一次,怕什麼,你不同,你萬不能落到這幾個賊子手裏。”
司馬婉兒眼見哥哥倚著牆喘息,顯然不會支撐多久的,她又怎忍心丟下哥哥一人逃走呢。司馬峰心中焦切,他猛地抓住妹妹的身子,大喝一聲,向牆頭扔去:“妹妹快走,別讓哥哥死不瞑目。”這一扔,用足了司馬峰的全力,司馬婉兒身子一輕,恰好飄落到牆頭。她回頭看一眼哥哥,隻見他搖搖欲墜,已經被王二和王大舉了起來,順手塞進了旁邊的水井裏,然後又用石頭封住了井口。“哥哥——”司馬婉兒隻覺心中劇痛,頭一暈,險些從牆頭載下去,忙扶住了牆頭。等她再抬頭去看時,王幹等人已經不見了。司馬婉兒心知哥哥已死,自己隨時就會落到那幾個人的手裏,因此強忍悲痛,順著圍牆溜下來,匆匆地向街道上奔去。
司馬婉兒奔出沒幾步,已是香汗淋漓,她扶著牆,正在喘息著,忽聽旁邊有人道:“咦,這不是司馬姑娘嗎?”司馬婉兒抬頭一看,原來是王幹。這時的王幹已經換回了原來的衣服,正微笑著站在她麵前。司馬婉兒哪知此人就是殺害哥哥的凶手,還以為遇到了救星呢,於是說:“王大哥,我……我哥哥已經被端王的人害了……他們正在追殺我……”王幹目光一挑,道:“天子腳下,竟然隨便殺人,端王又怎麼了?姑娘,快跟我回去從長計議,督尉大人正為你提心吊膽呢。”司馬婉兒點點頭,便隨著王幹重新回到王詵的別院。
等他們回來時,王詵早就站在大廳門口,翹首而望了。遠遠地看到司馬婉兒,王詵一臉的關切之色,說道:“司馬姑娘,你回來就好,老王坐臥不安,一直為你擔心呢。”司馬婉兒一聽,頓時芳心大動,情不自禁地撲到王詵懷裏,哇地一聲哭起來。
在司馬婉兒心裏,王詵是個有著雙重感覺的人,一方麵,他像一個仁慈的父親,一方麵,又像一個溫柔的男人。司馬婉兒說不出自己對他是一種什麼感情,總之,她逐漸沉醉於王詵那溫和的聲音中。
王詵拍拍司馬婉兒,吩咐人去打掃東廂,為司馬婉兒準備飯菜,又給王幹遞了個眼神,讓他去想法探聽司馬峰的情況。王詵做的這一切,無不細致入微,每一件事都在打動著司馬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