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她,睡不著,真的想去看她,鄧同見到周心妍的願望越來越強烈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大老遠的去找她,他隻知道想見到她,想看她過得好不好,想知道現在的她快樂嗎。
這天,他將行李全部收拾好,請了一周的假。
他給蘇白打了個電話,蘇白說:“心妍要我們寄些書給她,你多帶些,代我們向她問好啊,我們可都想著她呢!”鄧同一一應下。
坐在長途汽車上,望著窗外。車窗外的景象,由喧囂繁華到清淨寥落,再到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起伏的山峰。想著離心妍越來越近,他有點激動,她哭的樣子、笑的樣子、沉思的模樣在腦海裏波濤洶湧地浮現了出來。
鄧同想到了去年冬天,大三上學期快結束時,一個周五的下午,天空紛紛揚揚地飄著小雪花,真美啊!他和她一起走出圖書館,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的。一片雪花落到了睫毛上,感覺濕濕的、涼涼的。他轉頭看著心妍,她的頭發上、肩膀上也沾上了一層白色的雪花。他替她拍去頭上和肩上的雪花,雪花如梨花般紛紛墜落。她笑著說了“謝謝”。他笑嘻嘻地說:“心妍,我覺得能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淋雪花,是件很浪漫的事。”她微笑,不作聲。他自顧著說:“但願這雪下得再大一些,明天早上我們可以一塊堆雪人嗎?”她開心地笑:“好啊,好久沒堆過雪人玩了!”心妍有些興奮、又因天氣冷而顯得有些紅撲撲的臉,很可愛的樣子。
可惜,天不作美,這座城市已經有好幾個冬天沒有下過鵝毛大雪了。那年,鵝毛大雪並沒有降臨。
到了縣城,鄧同背著行李包,隨著下車的人群擠了下來。
轉了一次車,到了鎮上,問了一下當地的人,鄧同才知道去心妍所在的那所學校還有很多裏路。
這是個什麼地方啊?鄧同很無語的想。
問了幾個出租車司機,都說不願意去那個學校,說什麼路不好走,去一趟賺的錢還不夠修車。他好說歹說了一通,加了一半的車費,總算有個人願意去了。
近黃昏的時候,出租車在一個山坳間停了下來,司機指著前麵,說:“那就是你要去的學校。”
順著司機手指的方向,鄧同看到遠處山坡上的一排校舍,白色的牆,紅色的瓦。心妍的信裏說過,這所學校去年剛翻新過,社會各界的捐資,改變了從前破舊的麵貌。
也許剛放學不久,操場上還逗留著一些孩子。
鄧同下了車,心裏快樂地幾乎要喊出來,心妍,我來了!
走到這所學校的操場,他攔住一個背著軍綠色書袋的小男孩,問:“小朋友,請問你們的周老師在哪?是周心妍老師。”
小男孩用好奇的目光將鄧同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轉頭跑了。
鄧同一愣,他怎麼跑了啊?看來,鄉裏的孩子就是膽小。他跟在後麵喊:“哎,小朋友……”
小男孩跑進了其中的一個教室。然後,他牽著一個人出來了。
他指著鄧同說:“姐姐,就是這個人要找你。”
兩人都定住了,相視了許久。
終於,鄧同放下行李,大步向她走去,將她緊緊地摟入懷中,恨不能把她消融進身體裏,激動地差點落淚,說:“心妍,我終於見到你了。”
那個小男孩眨巴著大眼睛傻傻的望著兩人,跑過來拽住鄧同的衣角,說:“大哥哥,為什麼要這麼抱姐姐,姐姐會難受的。”
鄧同反應過來,放開心妍,是啊,他把她抱得太緊了,我有點尷尬。
她笑了笑,說:“沒想到你會來。”
她帶鄧同去了她的住處,房間很整潔。桌麵上,學生的作業本堆放得整整齊齊,台燈、鋼筆、墨水等用品放得有條不紊,房間裏有張床,床上的被褥疊放得很好。鄧同在心底笑了,到底是女孩子的房間。
她端了杯水給他,說:“茶葉都讓我給泡完了,你就湊合著喝吧。”
鄧同看著她,皮膚黑了點,人更消瘦了,但眉眼還是那麼清秀,臉因為瘦了而更顯出瓜子臉的感覺。
“你瘦了。”鄧同心疼地說。
她笑了,不置可否。
“不好意思,鄧同你先一個人在這坐會兒,我還得去趟教室給孩子們交代下事情。“
鄧同目送她出去,環顧著她的房間。
心妍的房間很簡單,兩張床、一張桌,和一些生活用品便是全部,牆邊用報紙墊著,堆了好些書。
他把要給她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好。
他坐在書桌前,翻看了那些孩子的作業,看來心妍很認真,每個人的作文本上都仔細地挑出了錯別字,還對一句話用得好不好,好在哪、壞在哪,都一一指明。真是個認真的女孩兒啊。
看到桌角有一個相冊,鄧同好奇地拿了出來。
這些照片都是心妍在這和大家的留影,相片裏的她,在一群孩子中間,就像個親切的大姐姐,怪不得剛剛那個小男孩會叫她“姐姐”。
晚上,心妍端了晚飯進來,大米飯和幾樣清淡的蔬菜。
鄧同停住手中的筷子,問:“你們平時的生活條件就是這樣?”
她微笑,說:“你也知道的,學校也就給我們一百塊一月的補貼,而且,這裏的生活條件當然不能跟城市裏比了。”
鄧同歎道:“心妍,你這是何苦呢?”
“我覺得挺好的呀,就當吃素吧,嗬嗬。”
他暗想:這個女孩,一直生活在城市裏,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呆下去,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啊。
心妍把鄧同安排到一個男同事那住下。
夜裏,兩個人談天,話題當然是心妍。
“周老師帶的課是最多的,當初校長問她吃得消嗎?她居然開玩笑說,能,我胃口好著呢,吃得消。她可真是跟孩子們打成一片了,課堂上都尊稱她周老師,下了課,這幫孩子總圍著她轉,姐姐、姐姐地叫個沒消停。她也真能扛,還真就這麼扛下來了,天天跟騾子似的,從這個教室跑到那個教室。她班上的學生的平均分一直往上蹭,尤其那個作文水平,沒得說!有回有個學生的作文拿去縣裏參加比賽,捧了個一等獎回來,可把她跟我們這些老師樂的!聽說她在學校就是個才女,臨了把學生都快調教成小才子小才女了。周老師年紀輕輕,真不錯啊!
“這幫孩子跟她感情也真是好。特別是她班上的學生,逢有什麼節的,都往家裏帶些肉之類的給她。她剛開始也不肯收,推脫,死活不要,結果那些學生說老師不要的話,帶回家要被爸爸媽媽罵的。”
聽著他的話,鄧同又喜又憂。
周心妍有一天感冒了,一直拖著,總說沒事,非要堅持去上課,結果發展為咽喉炎。鄧同算是見識到了他們的師生之情了。那些孩子從幾裏外的廟裏給她求了個平安符送給她。看著心妍眼裏的淚花,鄧同也感動了。
鄧同讓她休息幾天,幫她代了幾天課。
課後,有時,鄧同會陪他們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老鷹自然是鄧同當,孩子們在心妍的保護下撒歡地玩著、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