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六弦琴十、旺堆(1 / 2)

流浪的六弦琴十、旺堆

相傳遠古時期,西藏還是汪洋大海,波浪有規律地此起彼伏,濤聲有節奏地傳向遠方。動人的韻律在天神耳邊縈繞,令他心花怒放、為之傾倒。有一天,從大海中走出來一位手持紮木年的妙音天女,她一邊彈著手中的紮木年,一邊盡情歌舞。妙音天女之父是天神,母親是大海,她不僅愛好詩詞文學,對音樂藝術也有較高造詣,藏族人民十分喜愛她,故此,紮木年也深受人民群眾的喜愛。

紮木年是藏族傳統彈弦樂器,藏語意為聲音悅耳的琴,俗稱藏族六弦琴,是歌舞常用的伴奏樂器。在西藏和平解放以前,六弦琴彈唱藝人大多是格薩爾王說唱藝人,也有些常年留在貴族、莊園主家裏做專門的琴師。無論是說唱藝人還是專業琴師,彈六弦琴的都是地位不高的人。到了今天,時不時還有身背六弦琴的彈唱藝人在街頭即興表演,討取點財物,以此當職業的也不乏其人。

盡管西洋樂器和漢地樂器在現今的西藏能輕鬆購買得到,但在高原上,六弦琴的地位依然超越其它樂器,成為藏區群眾最喜愛的樂器。作為民族樂器,六弦琴攜帶方便,價格較低,在西藏有廣泛的群眾基礎。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它進入拉薩的朗瑪廳、歌舞廳和演藝中心,成為這些場所表演歌舞的必不可少的彈撥樂器。

彈唱或獨奏六弦琴時,左手手指按弦,右手用手指彈撥、掃弦,能夠演繹較豐富的樂音變化和和聲變化。而學得像旺堆那樣精湛的比較少見,這需要多年的功底。彈到一定水平,就需要天賦了。

旺堆作為六弦琴歌手,在貢嘎演藝中心還有屬於自家的樂隊。他在樂隊裏司職主唱和節奏,其聲音高亢而嘹亮。除他以外,樂隊還有貝斯手、鍵盤手和鼓手。樂隊成員既有藏族,也有漢族,能夠齊聚拉薩都是為了討生活。經過一年多的相處和磨合,大家相處得很融洽。六弦琴歌手在拉薩到處都是,可是卻沒幾個有資格和能力進入電聲樂隊。許多流浪歌手沒有經過係統聲樂訓練,節奏和音準大多自由、隨性,隻能單打獨鬥,就算勉強進入樂隊,跟不上統一的和聲走向,隻能給樂隊添亂。

旺堆剛進演藝中心那會兒,跟隨一群六弦琴歌手彈唱草原牧歌。這種表演方式人數較多,能依靠人數和舞蹈來支撐台麵,倒也顯得熱鬧而喜慶。到後來,他的才華被慢慢發現和挖掘。這才在朋友的幫助下,把心愛的六弦琴給改裝了,在上麵安裝了拾音器和連接線。如此一來,六弦琴聲音較小的問題迎刃而解,再加上他的天賦,很快進入電聲樂隊成為主唱。

電聲樂隊製造的聲響具有爆發力,是小小的六弦琴不能比擬的。旺堆在家鄉的時候並沒有係統地學過樂理,但讓樂隊成員心服口服的是,進樂隊不到半個月他就能完全融入其中,幾乎沒遇到多大困難。無須學樂理,即興編配又能與電聲樂隊配合得天衣無縫,用貝斯手亮子的話說就是——天賦。因為天賦,混跡拉薩十多年的歌手亮子放棄了主唱身份,甘願當起綠葉,讓旺堆成為樂隊主唱。亮子自願放棄在樂隊的領袖地位,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是漢族,彈不了民族樂器,唱不了藏式歌曲,而來演藝中心消費的客人多半是衝著藏族歌舞和西藏風情來的。

這天下午,樂隊排練完幾首諸如《兩隻蝴蝶》之類的內地流行歌曲改編的藏語歌,旺堆放下六弦琴對大家說,今天就練到這裏吧,晚上見。

待亮子要走,旺堆拉住了他,搖搖頭,說,亮子,我對《兩隻蝴蝶》還是不太滿意,跟原曲相比不倫不類。

剛才排練我聽起很好,沒問題。再說就算有一兩處不和諧的地方,下麵觀眾也不一定聽得出來。亮子說。

問你個事,最近見過普總沒有?旺堆問。

剛才還見了,帶內地一個考察團的領導來演藝中心考察,晚上說不定還要帶他們去包間看表演。

他車上的女人是不是又換了?旺堆嘿嘿一笑,問亮子。

這個嘛,不清楚。亮子如實回答。

他沒有找老婆嗎?找那麼多女人就不怕老婆知道?旺堆問。

你才來拉薩沒多久,肯定不知道普布次仁的故事。他早就有老婆了,據說老婆是當年拉薩城的第一美女白瑪。我也沒見過他愛人,他平時也不帶她到演藝中心來,隻是道聽途說而已。

他在外麵搞那麼多女人,老婆就不知道?不跟他鬧離婚嗎?

這個嘛……不曉得。他那麼有本事的一個人,肯定能把老婆搞得服服帖帖。

你咋曉得這麼清楚?

嘿嘿,拉薩這麼小,除了單位上的就隻剩下做生意的。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誰不知道誰的底細?再說,他們兩口都是名人。

旺堆懷揣心事,忙完晚上的演出,悶悶不樂地回到家。措姆坐在床頭,為他縫補那條穿得早已破爛不堪的羊皮襖。羊皮襖是旺堆從丁巴帶來的,跟六弦琴一樣陪伴在身邊多年,一直舍不得丟。看著措姆那張難看的臉,他一陣心傷,難道自己命中就隻能配上這樣的女子?然而命運就是這般捉弄人,長得醜的他不愛,長得好的名花有主。這些想法邪惡而危險。他又開始自省:旺堆啊,你除了讓她傷心欲絕之外,並沒有給她一點回報,這對她來說公平嗎?旺堆啊旺堆,你若再讓她傷心,要遭報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