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堆定睛看白瑪的眼神足夠熾熱,白瑪卻不在意,逛街的時候這樣的眼神並不少。男人還不都是一個樣,一見漂亮女人眼就挪不開、腿就不聽使喚?她天生麗質、超凡脫俗,生來就是吸引男性目光的焦點。一定程度上,她甚至享受被男人注視的感覺,猶如眾星繞月般。人群中,她最美麗也最明亮,她的美豔如玫瑰般怒放。
可自從結婚後,白瑪隻為普布次仁一個人盛開。婚後的頭幾年,她沉湎於愛河,心甘情願為他開放,直至吐盡最後一縷幽香。可是,如今夫妻二人早已消退了熱情,婚姻不痛不癢、平淡如水。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七年之癢”嗎?如今她成為拉薩首富的女人,曾經的追求者一個個結婚生子,大家都在忙各自的生活了,當年的風華正茂、風光無限都成了過往雲煙。當第一條魚尾紋從眼角浮現,她開始恐懼,對鏡歎息。皺紋是美豔的天敵,是衰老的信號,真到變老、變醜那天,她的生命將何其悲哀和淒涼。所以,旺堆火熱的目光並沒有讓白瑪反感,相反還有點竊喜。至少證明了一點:自己依然年輕美麗,在大街上還沒老到連一點回頭率都沒有的境地。
白瑪撥通了當初送藏獒的朋友的電話,電話中二人約定,第二天下午把毛毛送到藏獒養殖中心去。到了晚飯時間,普布次仁還沒有回家。夜色襲來,她一個人待在家顯得空空蕩蕩,百無聊賴之際,便打開那本《倉央嘉措情詩集》翻開看。
“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她喃喃地吟誦。就在此時,富有磁性的歌聲伴隨著六弦琴聲,在耳旁悠悠響起。怎麼這麼巧?誰在彈唱這美麗的情詩?她心念電閃,急忙跑出院子,打開院門四處看。不遠處,長發披肩的旺堆正抱著六弦琴緩步走來。
“請問,是你在彈六弦琴嗎?”白瑪明知故問。
“是的。那天我們在太陽島見過,好巧啊,是吧?”旺堆用手撓著頭發,掩飾內心的喜悅。
“哦,你的琴彈得真好。”
“是嗎?你家住這裏啊?”
“是啊,你是不是叫旺堆?”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旺堆吃驚地問。
“寵物店老板告訴我的,你是她表妹的老公。”
“哦,阿佳,你叫什麼名字?”
“何必問名字呢?很高興認識你。再見。”
“我以後可以為你彈六弦琴嗎?”旺堆鼓起勇氣說了句這樣的話。
“不可以,我們都是有家室的人。再見。”白瑪的語氣很堅定。
白瑪走後,反複回想前麵發生的這一切,越來越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彈六弦琴的怎麼會知道我家?是路過還是故意找來?為什麼我念的情詩他居然會唱?難道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邂逅?白瑪心神不寧。她心思敏銳,從旺堆火熱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喜歡自己。可是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就算喜歡又怎樣,她已經是有夫之婦了。作為貴族的後裔,她有該有的矜持和高貴。她開始責怪旺堆,六弦琴彈得好又能如何,拉薩街頭一大堆,隨便拉個流浪漢來都能露兩手。她開始擔心,這小夥子要是真來自家門前彈琴,被普布次仁看見那不是找死嗎?就算丈夫不發怒,又作何解釋?
耳邊的六弦琴又開始響起了,很顯然旺堆並沒有離去。白瑪又驚又怒,這可還是大白天的啊,天還沒黑呢,這不明顯是騷擾嗎?她本可以打電話,叫民警過來給這個浪子一點教訓,可是這個方案很快在她心裏遭到否決。
再次走出院門,她收斂怒氣,依然語氣平和,讓對麵的六弦琴歌手的眼神遊離開始不知所措起來:“旺堆,你的琴藝不錯,有工作嗎?我老公在北京西路開了家演藝中心,你去那裏試試,說不定能找份工作。”
北京西路,演藝中心,那不是普布次仁開的貢嘎演藝中心嗎?難道這是普布次仁的家?這個女人是普布次仁的女人?不會這麼巧吧!旺堆想到這裏,驚出一身冷汗,慌忙說:“我有工作。對不起,打擾你了,我走了。”
話罷,他狼狽離去。淩亂的腳步聲中,他感覺自己像一條恓惶的狗,隱約感覺背後的女人在譏笑他,好像在說有錢有勢的普布次仁的女人也想碰,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白瑪沒想到自己一句好心好意的話,比惡意的威脅和恐嚇來得更加有力。無論她如何發揮想象力也想不到,這個流浪歌手就是老公公司的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