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六弦琴一、旺堆(3 / 3)

小酒館坐落在不起眼的街邊,暗紅而暗淡的燈光在夜雨下搖曳,照亮浪子無依的人生旅程。

幾杯聽裝百威啤酒下肚,旺堆一行的酒杯熱情地碰撞。幾名女服務員過來陪酒、聊天,一人身邊坐上一個。這是旺堆第一次進酒館喝酒,一開始頗為拘謹,但看到同伴與姑娘們打情罵俏的親密樣子,心裏一陣火熱。在啤酒濃鬱的香味裏,異性的體味在笑罵、推搡、打鬧間飄入旺堆的鼻息。這就是女人的味道麼?空氣中有清香的氣息,更有啤酒的香味,還有異性的體味。在接觸與摩擦間,那些身體柔軟而溫暖,煥發出青春的活力。異性身體裏麵,到底蘊藏了多少神奇的奧秘?一杯又一杯啤酒進入腸胃,令旺堆頭腦發暈,眼前的景象開始晃晃悠悠的。在酒精的促動下,他的精神依然十分亢奮。

“旺堆啦,彈首歌吧,六弦琴這裏就有,你可是我們的冠軍哪!”同事喝得正酣,鼓勵旺堆表演助興。

旺堆當仁不讓,抱起六弦琴,手指在指尖飛舞,音符像溪水一樣叮咚作響:“雅江的乳汁甜美芬芳,喂飽多少腸胃和糧食。太陽愛戀的肥沃土地上,豐收的青稞拔節生長。為什麼雁群南飛?那裏有它可愛的家鄉。為什麼浪子向遠方眺望?那裏有母親慈愛的目光……”

高超的技藝把那幾個姑娘驚呆了。一曲唱罷,姑娘們手掌都拍痛了,投來羨慕的目光,拉起旺堆的手,嘰嘰喳喳地問:“你就是旺堆啊?六弦琴比賽冠軍?怎麼跟電視裏長得不太像呢?你們看看是不是比電視裏還要帥啊?你的女朋友呢?”

被掌聲和女孩子圍繞,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驕傲。姑娘們催促:“再來一首吧,大帥哥!”在酒精的催動下,旺堆邊唱邊跳,表演起了第二支牧歌。

遺憾的是,接下來的牧歌節奏很拖遝,樂音幹澀而單薄,掃弦聲也不再流暢,如同木匠在鋸木頭。這次,不是旺堆彈唱得不好,而是沒有了關注的掌聲——他用餘光瞥見姑娘們的表情,大失所望——她們正在跟同伴打情罵俏,連看一眼旺堆的興致都沒有,連起碼的尊重也沒有……

逢場作戲,這些姑娘隻是逢場作戲!旺堆心裏不停地嘀咕。他先前的自信和驕傲頓時煙消雲散,尷尬地停下撥弄琴弦的手指,他把琴放在原處,悄無聲息地坐在沙發上,給自己猛灌了一聽啤酒。喉結咕嚕咕嚕地轉動,啤酒迅速入肚。

這些勢利的姑娘啊,她們的嘴巴雖滴下蜂蜜,卻是腐爛的;她們的口比油還滑,卻是虛偽的;她們的腳雖是迅捷的,卻是充滿欺騙的。

“埋單。”旺堆冷冷地喊道,他再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一刻。

“還早呢,再喝一會兒吧。”同事顯然不情願這麼早就離去。

“埋單,我要回家睡覺!”旺堆提高聲調,示意必須馬上離開。

他徑直走向吧台,女服務員嬉笑地說:“540塊,算500塊吧。歡迎下次再來”。

旺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500塊,月工資的一半,急忙問道:“什麼?怎麼那麼貴?算賬算錯了吧!”

服務員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這裏啤酒10元一聽,你們7個人喝了一件,24聽,再加上服務費,總共540塊。”

“外麵的百威啤酒才4塊多一聽,你們怎麼能賣這麼貴?還有莫名其妙的服務費,她們也喝了酒,有什麼服務?”旺堆瞪大眼睛質問。

服務員被旺堆逗樂了,又好氣又好笑。同事走過來,拉過執拗的旺堆:“旺堆啦,酒吧就是這樣收費的。陪人聊天也要收錢,你第一次來不了解這些……”

看到姑娘們一半鄙夷一半驚奇的目光,旺堆無地自容,掏出5張大鈔狼狽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