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爹板起臉問:“你是怎麼威脅子卿的?”
我撲通一下跪在皇帝爹麵前:“父皇明鑒,艾金不願嫁人!”
皇帝爹臉色不是很好,半天才開口道:“簡直胡鬧!”
我訥訥不敢言。
皇帝爹又開口:“明日起你不必向朕與皇後晨昏定省,就待在這金子閣給朕好好閉門思過!”
又被關?怎麼到了哪兒當爹的都隻有這一招?我最不喜歡被關起來了!
可是皇帝爹說完就走了,隻留給我一個冰冷的背影,他是皇帝,自然不是我在家中撒撒嬌就能賴過去的爹爹,這一回我怕是真的要被關起來了。
第二日傍晚,衛延風居然來了,一進來就開口問道:“公主玉體可好?”
我聽到他的聲音立即爬起來,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他托著下巴:“臣記得公主親口說過,隻要臣能讓皇上答應退婚,就不再計較當日誤砸一事,如今臣也算是公主朋友吧?為何不能來探望?”
這人記性倒好,我嘟起嘴:“我是說,你隱疾痊愈了?不需要臥床休養?”
衛延風故意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臣是否有隱疾,難道公主不是最清楚?”
說得好像我跟他有什麼不正當關係似的,我撇嘴:“坐吧。”
他在我右手邊的椅子上坐下,低聲告訴我:“信已經送到,你不必擔心。”
“那……”我想了想,“爹爹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
“辛老板讓你萬事小心,不必著急回去。”
“爹爹就一點兒不想我?”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才回道:“辛老板愛女心切,當然事事以你的安危為重,就為了他這一番愛女之心,你也萬不可輕舉妄動。”
我答應了一聲,有些失望。
衛延風柔聲對我說:“過幾日我父親班師還朝,皇上一定會設宴犒勞眾將士,那一日你就可以出金子閣了,再忍忍。”
我抬頭問他:“那你呢?”
“我?”他似乎對我終於問到他了而頗為欣慰,“從昨日拒婚時起直至方才來金子閣之前,奉聖上之命,臣一直跪在驕陽殿外。”
啊?一直跪到現在?那不是跪了一晚上?
我立即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蹲下,他被我突然的動作搞得十分錯愕:“公主?”
我伸手在他膝蓋上敲了敲,然後站起來:“還好,膝蓋沒有太大問題。”
衛延風這才笑起來:“臣征戰多年,又怎會跪一晚上就受不了?公主多慮了。”
“真是我多慮才好,”我白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常常上戰場,平日就更該注意身子,損傷大了日後難以調理回來,你小心被自己烏鴉嘴言中,以後身體真出點什麼毛病就傻眼了!”
他笑起來:“好似從那日臣失手砸傷公主開始,每每臣受罰,公主也一同在禁足,說起來也算是有緣。”
我“嘿嘿”一聲:“以後咱們也算是患難之交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千萬別客氣啊,跟我開口便是!”
“哦?”他微微一笑,“若是有一日,臣求公主幫忙,公主一定會答應?”
“本姑娘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他眼底笑意漸深:“如此便先多謝公主。”
我也笑起來:“千萬別客氣,但凡我能做到,一定幫你。”
衛延風這回笑得十分意味深長:“臣之所願,公主必定能夠做到。”
第五章【故人來訪】
果然不出衛延風所料,沒過幾日,衛大將軍打了勝仗歸來,皇帝爹特意遣人來告訴我,慶功宴那日許我去參加。
就是說不關著我了?這下紫嫣總算鬆了口氣,忙活著替我挑禮服。
大將軍先退後攻,戰事很快取得主動權,好幾個月的拚殺,終於大勝而歸,沒想到等著他的,居然是皇上做主,取消衛延風與我的婚約,京中流傳開來的衛延風“患有隱疾”的消息也讓他多喝了幾杯悶酒,我對他們父子,多少還是有些愧疚。
皇帝爹在這件事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主動敬了大將軍一杯,敬完就開始找我麻煩了:“艾金?”
在大將軍沉重的目光下已經努力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我隻好站出來:“艾金在!”
頗有些醉意的皇帝爹笑得十分開懷:“還不快見過姚卿!”
姚卿——這次配合衛大將軍裏應外合,在南蠻之地為雲國打探了四年消息的姚止山,今日的慶功宴有一大半是為了慶祝他終於完成皇帝爹交給他的任務歸來,他看上去很年輕,模樣也周正,隻是不太會笑,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艾金見過姚大人!”
我迫於皇帝爹的吩咐,不得不給他請安,誰知他半點不領情,頭也不點,直接瞟了我一眼,這就算還禮?
皇帝爹竟不以為忤,示意我在他身邊坐下,我昂著頭偏不。
“你!”我站在階梯上俯視那姚止山,“給本公主跪下!”
餘光裏看到皇帝爹沒有皺眉,還是笑眯眯的樣子,於是我膽子更大了些:“姚止山!本公主叫你跪下!”
姚止山看了我一眼,居然就這樣起身出列,在我麵前跪下來了:“臣姚止山,叩見公主,不知公主有何指教?”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本想著他定會不聽我的,誰知道他竟然就這樣跪下來了,他下了跪我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支支吾吾:“呃,那個,那個……”
皇帝爹爽朗一笑:“既然愛卿與公主如此有緣,朕記得卿擅鳴笛,不如從明日起替朕好好教導公主。”
這又是什麼個情況?皇帝爹突然有此要求,顯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這時候我也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為何這等重要的場合,皇帝爹會突然叫我出來給姚止山請安,看樣子,沒把我推給衛延風,這次又想把我推給姚止山了。
我直接朝皇帝爹跪下:“父皇,兒臣不愛鳴笛,還是請衛大人繼續授我琵琶可好?”
皇帝爹皺起眉頭:“子卿重傷初愈,自然還需好好休養,怎可以這等小事過多勞煩?艾金不可胡鬧。”
您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都好了還休養什麼啊?我好好地在金子閣閉門思過,您突然塞個細作來教我吹笛算怎麼回事?
不開心!
不開心我就在席上多喝了幾杯,皇帝爹借口我頗有醉意,吩咐姚止山送我回金子閣,這是借機讓我們培養感情?
紫嫣先回去備熱水了,姚止山扶著我朝金子閣的方向走,我打了個酒嗝:“皇帝爹的意思你肯定看出來了吧?不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正好,我也不喜歡你,你放手吧……”
他並不鬆手,反而湊近我耳邊輕聲問:“你可還記得八年前,北疆大草原的小堯哥哥?”
轟!我腦子一炸,驚訝地開口:“你……”
姚止山輕笑一聲:“我尋了你八年,原來你竟是高高在上的雲國公主,難怪無論我如何打探都沒有你半分消息,小辛,你竟然是艾金公主?”
是了,當年我們匆匆一別,我不知道他是誰,隻知道他讓我叫他小堯哥哥,不想他居然是姓姚,真真該叫他一聲小姚哥哥才是,而他也不知道我是誰,隻隨著大家叫我小辛。
現在他顯然是誤會了,以為我便是當朝艾金公主,可我又能怎麼跟他解釋呢?
“你……不能告訴父皇……”
“你放心,許多事我暫時還不清楚,可也僅僅是暫時而已,你與子卿之間如何,我不過問,你自己處理。”
我腦袋更暈了,他朝我笑了笑:“頭暈?”
話音未落就將我打橫抱起來:“睡吧。”
我成功地昏睡過去。
次日酒醒我頭昏腦漲,昨夜發生的事也頗讓我頭疼,我捂著頭問:“姚大人昨夜送我回來,可還留了什麼話?”
紫嫣不高興了:“不過就是一個細作,他憑什麼和衛大人比?公主可別忘了,從小與衛大人一同長大的情分!”
我不耐煩地衝她嚷嚷:“誰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了?跟他一起長大的那是你們家公主!我可不是……”
她趕緊用眼神示意我隔牆有耳,我因為宿醉十分不適,也就懶得去跟她辯解,我不是艾金,與衛延風沒有從小一同長大的情分,而她口中那不像好人的姚止山,卻真真與我是舊交。
八年的時間,足夠一個翩翩少年成長為一個精壯男子,也足夠他從北疆去往南蠻,隻是,為什麼我會對他的長相沒有一絲熟悉?又為什麼他說找了我八年都找不到?如果我真是公主,他在民間自然找不到,可我是辛蕊啊,上京赫赫有名的福瑞樓辛蕊啊,怎麼可能找不到我呢?最重要的是,他又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為什麼在蓮池邊我向他請安的時候他沒有絲毫表示,將我送回寢殿的路上卻要與我相認?
我有太多疑問,要等姚止山來解答,可等他來解答,也得找一個好機會。
皇帝爹雖然讓他來教我吹笛,可也沒說具體什麼時候讓他來,我已經在眾人麵前推辭過,當然不可能主動去請,無人下旨,他也不可能主動過來,這樣一來拖了好幾日都沒找到機會。
幸好沒讓我等太長時間,皇帝爹突然就想起來要姚止山來教我吹笛的事了,這天我還在梳妝,就有宮人來通傳:“公主,姚大人奉皇上之命來授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