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見鬼去吧,老板(2 / 3)

對於楊書記這樣的舉動讓田海德非常的反感,因為他不想讓這樣的人進入到他的宿舍,他是一百個不歡迎。但由於想到了老板眼鏡的麵子,他不得不忍氣吞聲的來到這個場子來幹,不單單是楊書記的騷擾,就在村裏的一些老婆娘們也是如此,他的反感是多餘的。對於一個月工資僅有兩千塊錢的飼養員來講,的確是不劃算,但他已經接近七十的人了,兒子是個出了名的二流子。這是他的二兒子。他不這樣幹誰為他一年到頭來扶持生計?唉,田老漢呀,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就在這個時候,眼鏡的小車從山岔坡上開了過來,這並不是一個值得驚喜的消息。而是之前死纏爛打的楊書記卻在這個時候發起了呆。誰知道一個膽大包天的黨政一把楊書記今天還會怕眼鏡這個娃娃?這是讓人說什麼都是無法相信的。但這就是事實。對於這樣的巧合,的確是不可思議。他開的車子已經到了土橋上。楊書記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在海德叔的房間內抽著旱煙,眉角皺的緊吧緊吧,看起來還真像一個遇到麻煩需要人幫忙的人啊。……天哪,楊書記,你怎麼可以這樣?我看你當演員最合適不過了!

少時,在大門口響起了關車門的聲音,眼鏡來了,我們的老板來了。可見他光著上身,就連一個背心也沒有穿,在這裏什麼也看不出來。或者說是根本就看不出來這就是一個老板。不過腳上的那雙棕色涼皮鞋卻格外的顯眼。

“哎喲,稀客呀!王書記,你怎麼來了?快,抽根我的好煙!”他邊說邊從褲兜掏出一盒紙煙。看起來這位泥腿子的莊稼人也挺有氣派的。

“哦……眼鏡娃娃,你來了?我等你好久了。快,坐那搭我跟你說事。”他的臉已經看出了一種很緊張的內心情緒。

“哎呀,楊書記你看這,有什麼事你說嘛。還讓我坐這搭,這麼客氣幹甚呢嘛?”他似乎也很熱情的樣子。

他沒有做聲,時不時的拿起一支煙在指頭縫裏夾上旋轉幾圈然後又放下。看起來真的遇到什麼事了。彩鋼房裏頭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海德叔已經將背心和褲子脫了,光著腳片子隻穿一個褲頭,頭上的汗珠在不停的往下落,枕巾已經很潮了,就在這間屋子裏他們談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眼鏡的家境並不好,父親隻不過是一個放羊娃而已,自己這學是怎麼上出來的他不得而知。對於之前的一切他已經習慣了。從一個無知的稚童過渡到場內老板,這樣的過程的確是很難實現的。

就在2000年的一個夏季,他已經落魄到了不能夠生存的地步,在他的眼裏對自己隻有兩個答案,要麼生存,要麼滅亡。他在每一天的時間裏都背負著生與死的挑戰。暑假了,他不想回家,因為當他回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會厭惡一切,當他看到這個爛包的不成樣子的家景的時候他會淚落兩行。他不敢回家。

就在試考完放假的第二天,他背起自己的鋪蓋來到離這不遠的一個工程攬活,在這個時候沒有技術的工人是很被人看不起的,他是一個連學都上不起的一個農民,他很明確自己的身份,無論走到哪裏,他似乎總是背負著一種正能量般的責任,然而正是這一點他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啟程了,在校門口的一輛大巴車上無賴的坐著,穿著一件雪白色半袖,頭發很長,長的英俊瀟灑,但裏麵的汗汙與沙粒已經告知世人一切,在他的眼神裏充滿著一種失望,但在失望裏頭夾雜著一種能量,這種能量或許已經成為了他的下意識。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煎熬,他來到了一個很陌生的城市,這個城市很特別,沒有喧囂,沒有擁擠,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有川流不息的車輛,沒有高樓大廈,也沒有柏油馬路。而是一望無際的黃沙讓人心酸,在眾多的首次來這裏打工的工人來講心裏很不平衡,因為在他們心目中城市是美好的,是熱鬧的。白天的人兒可以打折油紙傘在環城路的花園裏散步,情侶們可以在草坪上浪漫,老人們拿著板凳在石板上下棋……夜晚,他們有看不完的霓虹燈,蛟龍般的纏繞著高樓,車號的鳴笛如雷貫耳,廣場上有一些老婆娘們的舞蹈,有公司,有企業,有事業單位,有娛樂管,什麼都有,似乎城市就是一個美不勝收的天堂!可他們錯了,在這個時候的城市就是一個鳥不下蛋的地獄,一個連一隻螞蟻都沒有的荒原,一個沒有一點生氣土原,一個……

盡管環境如此的惡劣,但對於早就做好準備來這裏吃苦的眼鏡來講,他已經得到了一種欣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他不再為攬工而發愁。今天在場的所有工人都沒有來,包括這裏的老板,他們隻能在這裏過夜了,不過他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打算,和他們一起的都在抱怨,可是眼鏡不開口。在他以前的日子裏這就是一種巴望不得的好事。在其他人抱怨的微聲中他在一塊草地上鋪上了自己的鋪蓋,鋪好之後他便拉開床單蒙頭就睡,來自異鄉的同伴夥計們都在談這談那,一點點的新奇感都沒有。而這種選擇讓眾多人已經做好了當逃兵的打算。可是他們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卻又不敢紅著臉回去,在無奈之下一個個都鋪開自己的鋪蓋卷,嘈雜聲漸漸消失,鼾聲增加的厲害,這讓已經有大多外地經驗的眼鏡一點睡意都沒有,他雖說是一個來自農村的攬工漢,但他的內心卻有著一種強大的尊嚴需要他的捍衛,對於這種事情而言,卻是讓他難以想象,這樣的煎熬已經為他的這個暑假做好了打算。最他睡得早,可就在這個時候,他一點睡意都沒有,在此刻,他想要的顯然不是荒郊野外的露宿,就算是生活很殘酷,但也不至於在這裏過夜。他的眼睛睜開了,雙手抱著頸部,在額頭徘徊的那幾根黑發隨晚風飄揚,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唉,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我怕我會當逃兵。

昏暈將彩霞的餘光挽留,這種挽留並不是一如既往自然規律,而是他在向工人們喝彩,明天這樣的日子依然存在,明年一樣,若幹年還是未變,喝彩的是今天他們的到來,就意味著這樣的活依然有人幹,在喝彩的同時,他已經向員工們做出了警告的暗示。

他在想老爹祁老漢,他在想他的北大夢,他在想今天還沒有背完的散文、英語短文以及還沒有看完的西方小說,他的《簡愛》,他的《平凡的世界》,他的《悲慘世界》(中),他的……很多很多,似乎之前沒有想到的、沒有想過的一切卻在這個瞬間聚集到了,他在想:今晚是否有他們的約會?晚風已經吹得筋疲力盡,樹葉的沙沙聲還在耳畔凱歌,這種歌曲不是悅耳,而是一種悲催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