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張三奇回家,家破人亡(3 / 3)

在她的朦朧中昏昏沉沉的乘到火車站下車,此刻,她好像是一隻失去方向的鳥兒在茫空裏不停的旋轉,這個時候誰都知道她的腦子依然是一片空白,她背著書包,淡綠色已經轉變成了白綠色,在站在出口向四周觀望了一陣後又開始出發,因為她下定決心要去母校走一遭。

說到這裏,也該講講張三奇一家了。

在這個時候,他轉變了主意,沒有去尋找老爹張海田、母親孫氏和妹妹英麗,三奇從小就特別的疼愛她,在那個年代,正是八五年到九零年左右,雖說已經是社會飛躍性的進步的年代,但對於這個狹小且視而不見的落後村子來講,在吃飯上麵依然還是人心惶惶,蕎麥雜麵也就算了,但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還有一些家庭仍然在啃榆樹皮,家裏每年都在鬧饑荒。三奇他們家還算是好的,至少每年都有雜糧麵,偶爾父親會到別的地方弄些白麵,這才算是得到了夥食上的改善,如果說逢年過節,一些貧困家庭沒有糧食的,就開始打草籽,用草籽在磨盤上往出來擠麵。過年可偏偏就在冬天,有些貧困人在想,要是夏天或者說秋天裏過年多好,至少還有草籽可打,但在這個時候,上哪去打草籽呀?自從有了這種想法之後,他們有了秋收冬用的意識,這種意識隻能說明人們的頭腦還是在不斷的進步。

這幾年光景都不是很好,因為年年都會鬧旱情,種進去的莊稼顆粒無收,遇上勤快的吧,就在溝泉裏頭擔水而澆莊稼,到了收獲的季節還稍微有那麼一點點,一旦遇上一些懶漢,到收獲季節想都別想,隻能幹瞪眼。這些都是鄰居楊婆婆講給我聽的。

在平常,家裏都會熬一些用穀子碾出來的小米粥,稠的隻占五分之一,他是大的一個。因為英麗還在讀書,所以不能缺少營養,他已經上了高中,不妨事,可妹妹還在讀初中,對於將要中考的學生來講,缺少營養是很重要的一個影響學習的因素,所以在他每次盛飯的時候總是給自己舀的很清,把稠的一部分留進鍋裏,當然他的老媽和老爹不會給自己專門揀稠的舀進碗裏頭,自然而然的當妹妹舀飯的時候鍋裏麵全部是正經八百的小米粥。他疼妹妹的心裏誰也不知道,隻有母親孫氏可以看出他的破綻。為了掩飾他所做的一切,就時常會給母親說過這樣一句話:“哎呀媽,你就別管了嘛,這是我的性格,稠飯我吃不下去呀,我習慣喝湯!”對於兒子張三奇的每次拒絕,母親孫氏隻是長歎一口氣之後變回隔壁去撚麻繩或者說編草辮,為的就是多賣兩個買鹽的錢。

這裏的一切都已經說明他們家並不富裕,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抽煙的,這並不知道。這個年頭跳過他已經三十九歲了,而孫豔比他小兩歲,三十七。這麼大兩個人看起來有了豐富的經驗和生活的節律,可誰知道他們在感情方麵仍然是一對“情侶”,浪漫在青春之際的情侶。

他從小自尊心都很強,別的同學穿啥樣的衣服,就要他爹去給他買。他是很顧麵子的。但孫豔卻不一樣,一個來自外省的女孩,性格十分開朗。

喲,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她會找他借書,對於這本書而言,她愛看,張三奇也十分愛看。隻不過他們現在根本不在同一條地平線上,或許是因為自卑的緣故,讓他想不顧一切額去找他的念頭瞬間蒸發。

你說一個人他是什麼地位他就是什麼地位,這是讓人沒有爭的一個問題,如果說要把這樣的一個問題一直僵持下去,或許就會進一步的弄巧沉拙。

三奇很明白,他已經是一個有家的人了,阿潤寡婦的身份他一點都不嫌棄,因為他不挑人,隻要能和他一起過日子就行了,然後彩禮在適當的要的低些,如果可以,就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可恰恰相反,他的“夢中情人”已將他置之度外,這並不是一個根本上的原因,因為他知道,就他現在的光景,根本與之不能夠融合。這使他有一點點的不安。

他在大學都是在孫豔不停的照顧下度過的,如果說在這個時候他不去找她,也確實有點說不過去。他坐在一個快要腐朽的杏木樁上,卷起旱煙棒子抽了起來,典型的從一個洗漱幹淨且具有風範的中年男子變為肮髒的老土的農民,對於這一點,他並不在乎。

天哪!他已經成家了呀,為什麼心裏麵還裝的是老相好?對於這一點,他還是能夠把持住自己的。從大學畢業到現在,他就一直沒有過過一秒鍾的一個正常人的浪漫生活,因為在他心裏總有一些過不去的砍,而這種砍都不可能成為他放棄追求自由,追求浪漫的生活色彩,追求一個正常人都具備的生存方式的理由,因為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這種理由都是不成立的。

“三奇,在想啥呢嘛?”阿潤睡醒了,他走到門口,用一雙沒有洗的手背揉了揉紅紅的眼圈,向門外的丈夫喊道。

“吉米,睡醒了?你看都這麼晚了,你想吃甚?我來幫你打點。”三奇的話讓阿潤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欣慰和一種被鈣化了心潮莫大的慰藉,這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夠做到的。

他的煙尾已經燒到了尾根,還好沒有與指頭縫相接處,盡管如此,但他還是能夠感覺到一點點的燙,他的臉色通紅,自己也感覺到灼燒的厲害。

“不用了吧,以後別再叫我外國名,多難聽呀。就叫我‘老婆子’或者直接叫我‘阿潤’吧,這樣幾好聽又順耳。”她靦腆的笑了,露出一對深深地酒窩,可她已經老了,不再是一個會接生的“醫生”了。

“嗯哪。”在這個時候,阿潤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種心思,可她依然不曉,畢竟“夫妻同床睡,人心隔肚皮”嘛。

他靜靜的看著對麵的禿丘,沒有花草,甚至連一棵樹都沒有。隻是偶爾聽見在石窯溝的溝渠裏潺潺的流水聲無休止的歌唱,那歌聲似乎就是一支催眠曲。從他吐出的煙霧看來,在今天他確實有心思。

接近黃昏,在祁堯村小學上學的學生們放學了,穿著花花綠綠的外套,有說有笑。此刻,他想起了正在讀高三的英麗,他已經回來快三天的,連家人的麵都沒有見到,這使他再一次的進入到困惑當中。

“你怎麼了?天快黑了,咱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應該吃一點吧?”----

是啊,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雖說隻有短短三天,但對於他們來說,的確是好長時間啊!於是他又從煙袋裏掏出一撮煙葉卷住,很吃力的起身了。朝路口病懨懨的走去。

路口開始刮起了風,把銀帶似的雲層分割的支離破碎,窯頂上的雜草鮮綠,偶爾飄出一股饞人的草香味,而且味道非常的明顯,這使阿潤的食欲已經到了不能夠控製的程度,她恨不得跑過去把草葉啃上一口。

眼看丈夫還是沒有回來,她非常的心急。一個人坐在丈夫坐過的杏木樁上,兩手緊緊抱住膝蓋,兩眼眺向遠方,好像一個傻蛋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