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張三奇回家,家破人亡(2 / 3)

在大學的日子裏,好像不是這樣的,好像他還是個很樸素的男生,可就在今天,他的一切已經得到了生活的否認。每天和他一起吃飯,每天和他一起在草坪上讀書,每天他給她講英語題目,這樣的事情不再重演,在他的世界裏,似乎孫豔就是天使的化身,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媳婦,是他前所未有的人生新起點的陪伴者,但在今天,他們的距離就像是在天與地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臭氧,隻能相望,卻不能夠在一起。而落在他們身上,就連望一眼都成為了天方夜譚。如果這樣純真的一對得不到自己的心願,是何等的悲哀呀!

“三奇,今天的新聞你聽了嗎?”她穿著一套粉色運動服站在操場上,將正在踢球的張三奇叫了過來,微笑著對他說。

“什麼呀?我沒關注。”他邊撩起袖子擦汗邊說。紅著臉,不知是熱的緣故還是有點害羞。

他的舉動將孫豔惹得笑彎了腰,林林清清的風兒撲過他們的額麵,在這個時候他感覺涼爽極了。仰起頭,他看到的是桃紅柳綠,低下頭,他看到的是綠柏草青。覺得天地一片盎然。

“就你這傻乎乎的樣子還會關注誰,大自然的一切似乎和你無關。你的那點心思誰不知道呀。整天就放在姑娘身上。”她將頭轉過去用手捂住嘴巴笑彎了腰。

“我可沒啊,家裏條件那麼差,我還得好好讀書,將來當個作家或文學家,哪怕是一個教師也很不錯。至少給家裏人減輕點負擔。現在還沒到時候將心思放在姑娘身上。”起初的他有點害羞,不過說了一句他幾乎一下子長大了,成熟了。沒有怨言,沒有低落,而是在和往常一樣為給自己製-定的目標在不斷地努力。

兩個人在操場說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那淚水流的自然,流的開心。隨著雲朵的追逐他們已經在操場上轉了一圈圈。孫豔胳肢窩裏夾著一本書,那是張三奇的,準備在今天還給他,可她又有點舍不得,因為對於這本書而言,她已經到了百看不厭的地步,還書的期限已經到了,就在今天。可他已經延長了半天,說的是在早上還的,現在已經是下午了,而且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因為在學校晚飯通常是在下午五點過一點開,她有點不好意思了,遲遲的和三奇走在一起,但好長時間不說話,三奇不問,她不開口。他們依然在操場的跑道周圍跟散步一樣晃來晃去。兩人一唱一和的就這樣走著。不管其他學生與老師怎麼說,他們倆當時是什麼也沒有隻不過是一種異性之間的純真友誼罷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對他已經產生了一種所謂“特殊的”感情,不再是同學關係,而是男女之情。但在當時處於學生階段,她沒有跟他說自己的心思,其實她早就對三奇有一種“特殊的”好感,她是從外地來的,個性畢竟開放,但由於她顧及到他是一個來自封閉且很封建的農村,所以沒有過早的向他表白。因為她還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情,畢竟會影響到他的學業。

天哪,沒想到在今天他會跟一個寡婦結婚。這使他的內心更加的痛苦,為了等他,孫豔至今都沒有結婚。之前的“結婚”是為了騙張三奇,讓他不要再糾纏他了,畢竟是結了婚的人,她不想破壞一個正常的家庭,因為她知道這樣做隻會受到譴責。就在向楊書記打聽三奇的這件事上,她已經做好了要去甘農大看一眼的準備,因為當時是學校對外開放的,為了能夠在母校重新找到回憶,她坐上了從定西開往蘭州的列車,在車上,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在車窗與她臉麵的平行線之間往下流,她的內心猶如海潮般湧湧而來,接踵而至的波浪激起的漩渦在她的心頭翻滾著。車廂內沒有一點點的寂靜感。似乎他們都來自於地球,而她是剛從另外一個星球降落下來一樣,這些並不能夠將她心裏的一切遏製,而是越來越強烈。張三奇,可惡的張三奇,你為什麼不等著我?為什麼不等我一下?我已經等了你大半輩子?是什麼原因導致自從大學畢業以後我連見你一麵的機會都沒有?如果說我早一點給你說這事,你會不會和我結婚?我想肯定會,因為我在大學裏就喜歡你,別無選擇呀!你為什麼偏偏要給你選一個寡婦呀?長得難看的洋人,為什麼張三奇,我曾經的三奇,為什麼要這樣?她坐在車廂內在不停的抽泣,背著一個休閑包,淡綠色的,就像操場邊草坪的草兒一樣。她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蠟黃蠟黃。

三奇永遠不知道孫豔是從吉林老家趕過來的,為的就是那本曾經舍不得還給他的《平凡的世界》,讓她再一次能夠看到田潤葉,讓她再一次的能夠看到孫少安與賀秀蓮的婚事,讓她再一次……都是愛情悲劇,為什麼這種悲劇會降臨到她身上。還好她沒有見到三奇,不然會給她留下一種莫名的狠狠地打擊。

曾經在學校和三奇兩個交談是多麼的暢通啊!不管是學習方麵還是在做人方麵、思想方麵,他們都有感情上的色寄托與心理上的慰藉。他們在一起也會談談哲學。有說有笑,同班同學還開玩笑說孫豔是他的“媳婦”、“老婆”、“家屬”等,這些已經在她的耳朵裏聽出了繭來,麵對這樣的問題,她隻是抿嘴一笑,因為習慣也可以過渡到一種本能的反應。

她在心裏不停地呼喚著她的那個拋棄她而另找別人的“花花公子”或者說是一個“出軌的”男人。你為什麼要這樣?難道婚姻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三奇,我在求求你,我再一次的求求你,等我一回!列車進入了隧道,她不敢往窗外看一眼,因為她害怕,外麵是黑的,黑的啥也看不見。或許在這個時候她有一種自殺的念頭,或許臥軌,或許吃安眠藥,讓她睡上個幾天幾夜,但這些念頭她很快就打消了。她的轉變在這個時候非常的迅速。我很想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我不能,老爸老媽還有一個從十三歲就輟學打工在外麵供我讀書讓我考上大學的姐姐孫琴,孫琴是一個非常明白事理的人,雖說當時的社會不好混,常常有被騙的,又無緣無故跟上別的男人走掉的。可她沒有,因為在外麵掙一分錢也不容易,活也挺累。她一個人晚上休息最早一點半,在她的腦子裏時刻想著那個窮家還有兩位先人和上學的哥哥妹妹。哥哥年齡比她要大五、六歲,當時老爹海田大叔說一個女娃娃上學沒多大的出路,最終還是別人家的人,所以在十二歲半的時候就讓她出門掙些錢來幫扶一下家裏的光景。也許還有些用處,但如果超過十八歲,來提親的人打發都打發不完。所以趁她還不懂這些趕緊讓她掙些錢回來比什麼都強。----難道她家的光景和他家一個求樣子?這是不可能的,雖然說這麼樣,但一定要比三奇家強幾十倍。。----但在此刻,他可以肯定地說,他在做夢。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

在大學三奇就和她沒有一點點的“那種事”,因為在他的心裏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學習。就連校園裏麵最基本的廣播他都不關注。

隧道怎麼這麼長啊?到現在還沒有走出。此刻,她多麼希望車子能停下來,哪怕隻是短短的五秒……噢,不,三秒!他們的時間隻有三秒!

但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覺得這一些都是幻覺,她並不希望車子能夠盡快的停下來……車窗從黑暗變為透明光亮,外麵的一切清晰可見。軌道旁邊的樹木“移動的飛快”,就像她的三奇離她而去一樣,在這個時候,她的心比誰都難受,難道她一直的癡情換來的卻是今天的連人影都見不到的冷漠嗎?她看著窗外在心裏不停的埋怨自己,認為自己是這個世上最無能的女人。三十臨近崩四十的她在這個時候卻像個孩子一樣在不停的流著眼淚,她恨不得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場。在這之前,三奇一直以為孫豔的家庭光景要比他好,到現在他還是被蒙在鼓裏的,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孫豔在這個時候回來找他借書,從蘭州出發來到祁堯村,這個偏僻的孤村。這是他連做夢都不可能想到的,不過如此,他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如果他再推遲幾年,或許就能夠滿足她的任何心願,但已經晚了。很顯然,她這次來並不單單是為了借書而借書,這裏麵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巨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