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抬手抹了抹眼角淚水,連連答應。
李獒平日裏最喜歡的衣物是唐裝,今兒穿的這件湖水藍綢麵料的衣服還是老王飛赴南方為李獒定製的一件,衣裳合體麵容俊俏,再加上微白的頭發,李獒竟也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老王走在前麵為李獒開路,李獒則慢悠悠跟隨在他身後下樓,一路行來有不少夥計紛紛停下手中活計與他打招呼,李獒也笑著回應,明月樓是紫禁城裏邊最好的菜館、茶樓和明器倒賣的地方,把明月樓的名氣做到這麼大是李獒的父親李抗美努力了十幾年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李獒能把明月樓生意做的如此之大,靠的是一個“誠”字,誠心正意一詞好說好寫但不好做,李獒接手之後對於投機倒把的行為處罰的極其嚴格,接人待物也是誠心為先,盡管利潤少些但李獒仍是頂著巨大壓力不肯放鬆,就是這樣日複一日的堅持才有了“明月樓裏無假貨”的口碑。
“雖說咱們這行業見不得光,但咱們也是手藝人,是手藝人就得有藝德,沒德行的是畜生”。這是李獒接手明月樓時對所有明月樓夥計的訓話。
這段話雖短卻沒人敢忘,畢竟就算是笑迎四海客的彌勒佛也能一怒掃蕩八方魔不是。
李獒和王叔兩個人慢慢悠悠溜達,看客人們對菜品的反應,對茶水的反應,一路說著閑話也是自在的緊。
“王叔,你看那個小花旦怎麼樣?”李獒背負雙手瞅了一眼台上的小花旦。
“扮相身段兒都是一絕,可惜是個男兒身,莫不是少爺最近好上這口了,可不行可不行,老爺又得摔茶碗了。”老王一聽一聯想,碎碎念可就停不下了。
“王叔,王叔,收了神通收了神通。”李獒一手捂著耳朵,一手跟驅趕蒼蠅一般來回扇騰。
正在二人扯嘴皮子的時候,一個小夥計慌慌張張的跑來,看見李獒的時候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極其傷心。
“怎麼了這是,這孩子鬧得,快起來快起來。”老王管事彎下身子,伸手要拽他起來。
“海子哥得病了,求大掌櫃的救救海子哥吧。”那小夥計晃開老王管家的手,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頭,身體抖的猶如篩糠一般。
“把他帶到四起兒我的書房裏去。”李獒彎下身子,摸了摸小夥計腦袋,“先把眼淚擦擦。”
小夥計胡亂抹了一把臉,轉身就跑,跺的木質地板砰砰作響,李獒和老王管事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詫異。
李獒和老王管事去了四起兒的書房,剛剛焚上檀香就見幾個人抬著一個簡陋的擔架進來,那擔架往屋裏一進,一種能蓋過檀香的濃鬱香氣就在房間裏彌漫開,李獒眉頭一皺,老王管家小跑過去掀開了擔架上的白布,驚訝的叫出聲來,擔架上躺著的那個人一對眼睛都不知道去了哪裏,整張臉上傷疤縱橫,而在肩部往下的身體都被繃帶纏了起來,如果不是胸膛有緩慢的起伏老王管家一定會以為是個死人。
“這是怎麼回事,是誰做的?”李獒看著這個人,雙眼就要噴出火來,握扇的手也不斷的顫抖。
“海、海子哥跟著二爺下了一個鬥就沒消息了,直到今天我出去買東西的時候看見海子哥被包的跟個粽、粽子似的被扔在後院門口,少掌櫃的,我求求你少掌櫃的,一定要救救海子哥啊!”剛才找過李獒的小夥計跪在地上,砰砰的隻叩頭,一張小臉上滿是眼淚鼻涕。
“王叔,去查,去查。”李獒隻覺得心髒像被人攥住了一樣,胸口一陣憋悶,李獒捂住心口猛吸了一大口氣,後退幾步扶住書桌,“王叔你去找明六爺、我二叔還有癩子張,讓他們幫著查,這個事情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
王叔得了吩咐正要起身卻聽見躺在擔架上的海子用非常微弱的聲音叫著“少掌櫃”,王管事趕忙叫來李獒,後者則是直接半跪在地上趴在海子嘴邊。
“我在呢兄弟,有什麼事盡管說。”李獒努力的壓抑著心中種種情緒,聲音格外的沙啞。
“我、我沒丟咱明月樓的臉,我什麼都、都沒說,掌櫃的、我的身體什麼樣我清楚,已經救不過來了,給我、給我個痛快的吧。”海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已經近似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