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也會走罷?”
“那是自然。”
“她呢?”
“她若願意,想去哪裏便去哪裏,你我不必束著她。”
穆亦初還想說什麼,最終都咽回肚中。就如同沈奉月說的那樣,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不必再去追究,也不必再去想。
“假若她要隨你去呢?”
穆亦城合上最後一本奏折,因為坐太久,腿腳麻木而站不起來。他又重新坐下去伸直腿,以此緩和因麻木而產生的疼痛,姿勢看上去些許滑稽。
他也顧不得什麼,冷清的聲音落下來,“攔著她,她會活得很好,就算沒有我們任何人。”
“聽起來她很絕情。”
穆亦城想說不是,但最終還是笑了,“不論怎麼樣,她都覺得活著才是最好的。”
“那為什麼你要回答我的疑問?既然她不會隨你而去,你應當堅定地告訴我不會有那樣的一天。”
穆亦城伸了伸腿,站起來,走到穆亦初的麵前,認真道,“亦初,你可要好好當這個皇帝。”
穆亦初握緊小小的拳頭,冷漠地任由他拍了拍自己的頭,動作溫柔,就與沈奉月拍他的肩一樣,他們才是對自己最殘忍的人,用再多的東西去彌補,也填不滿漏洞。
林言哭累了,壓在心中的沉重終於發泄出來,輕鬆許多。
“如果你想,或許我可以幫你出宮。在這宮中,實在難耐孤苦。”沈奉月抱著她,溫柔道。
“連意和連月呢?”林言噙著淚問道。
“他們跟你一起走。”沈奉月也覺著全部要林言承擔實在不大對得起她,“若你不想,可以將他們留下來。”
“不。”林言毫不猶豫,“他們必須跟我走,在宮中沒有能活命的。”
“一旦出宮,就要隱姓埋名,忘記宮中的一切。林言,你必須要想清楚,為你自己的未來好好想想。”沈奉月還想多說兩句,卻被林言打斷。
林言擦幹眼淚,“這幾日我很傻。”
“是很傻。”沈奉月拉起她,“我知道你毫無辦法,唯有此才能心安。”
“我沒有做錯什麼。”林言又隱隱哭泣起來,“父親也沒有做錯什麼。”
“當他決定幫誰的時候,他就錯了。”沈奉月扶著她一起走進屋裏坐下,鏡子前是兩張臉,一張波光瀲灩溫柔似水,一張傾城傾國抬眸則花木失色。
林言拿起玉梳交給沈奉月,“姐姐,幫我梳一次發罷。我自幼沒有母親,出嫁時是媒婆梳的,這一次,你幫我梳一梳,就當是送行。”
“林言,你真的下定決心了麼?”
“宮中哪有我們的立足之地?還要感謝姐姐為我和連月連意指了條路。”林言輕輕拭去淚痕,補上薄粉,蓋過憔悴,明豔動人。
她款款而立,瞧著鏡子前的自己,低頭一笑,隨即笑容不再,染上一層平靜,“姐姐,你看,我還像不像初入靖王府的我?”
“不像。”
“是不大像了。”林言歎氣,“我想去見見父親。”
“什麼時候?”
“在他行刑前。”
“那便在他行刑那一日出宮罷,或許能見上一麵。”
“那便如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