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繪。北京某小區業主組織維權,發現不同戶型的住房,麵積補差居然完全一致:連小數點後麵的兩位數都一樣。原來,這是測繪機構的傑作。他們並沒有根據設計圖紙進行複測,而是傻傻地填了幾個數字:既要讓業主乖乖補交差價,又不會突破合同規定的3%的誤差。一位地產商朋友告訴我,這幾乎是房地產界公開的秘密。業主自己測量?地產商不認可。訴至法院?為了幾千元錢,成本太高。測繪機構也是一個壟斷部門(公司)。
驗收。如水、電、氣、質量監督。前期,水、電、氣的管道鋪到小區,當然要交費。“最後一米”,進入各棟各戶,還得再交一筆,否則別想通水、通電、通氣——這些費用並不在公開收費之列。曾經有媒體報道說,自來水公司的抄表員,月收入達8000元。你相不相信?我是相信的。還有,交房時,業主都能看到竣工驗收表蓋著當地質量監督站的大紅印章。這個章可不是白蓋的。他若是拖著不給蓋章,地產商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過了交房日期就得給業主賠錢。
一位在房地產公司工作的朋友,發現公司有少數幾人基本不幹活,甚至經年不露麵。收入卻不低,而公司每次優化調整(也就是裁員)都不會動到他們一根指頭。後來才知道,很多公司都養著這樣的閑人——主管部門或壟斷部門官員的親屬。
曾經有段時間,輿論鬧得沸沸揚揚的,要求地產商公布開發成本。某地產企業老總說:我們的項目拆遷時,村長代表村委會要去1個億,這個費用能公開嗎?多年前,潘石屹洽購CBD核心區某地塊,要準備簽約了,公司審計人員突然發現,這幅轉手多次的地塊,一筆高達數億元的費用無法對賬。我想,老潘肯定被嚇出一身汗。這種費用能公開嗎?
我們常常說,在相當一段時期內,GDP增長需要房地產。其實,我們也可以說,政府公務員也需要房地產。不過,我們不應該天真地以為政府官員會公開替地產商辯護。當討論征收房產稅的時候,我跟朋友們說:要利益階層征自己的稅,無異於自我革命。所以,房產稅定義為隻征收增量,乃是最正常不過的了。
學者們總是在探討,如何在政府官員的公權力與市場利益之間,建立一種嚴密的防火牆。譬如,權力公開,審批公開,信息公開,接受人民群眾的監督。事實上,我們的法律法規、政府規章,正是這麼規定的。但是,一個證、一個章,政府部門拖你半年一年,你還開不開工?那些連收據都沒有的費用,人民群眾又如何監督?
雖然已頒布實施《政府信息公開條例》,但有些辦事環節或信息要素,政府部門就是不肯公開,或者隻公開一小部分,你又奈何?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北京市建委下屬單位向開發企業、房地產中介機構和其他企業、研究機構,以打包的形式,出售房地產市場交易信息(數據),已是業內公開的秘密,有媒體甚至稱其每年盈利數億。這些市場數據絕非國家機密,沒有任何理由不向社會免費公開。
毫不避諱地說,2011年的房地產行政調控強化了權力尋租的空間。定價怎樣才符合要求,銷售證何時發放,房源是否如期公開,有沒有執行一房一價,土地增值稅預征率是5%還是3%,以及該樓盤是不是屬於暴利等等,幾乎全憑主管部門一句話。對市場的行政幹預,意味著行政部門自由裁量空間的擴大,卻沒有配備客觀的評估和監督機製,在這種情況下,想要不尋租,除非他們個個都是道德聖徒。
有專家說,即使最好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但未來10年房地產的日子也差不到哪裏去。由此,那些跟地產商打交道的機構、部門,也會有很長的好日子。至於什麼利益鏈啊,權力啊,官商魅影啊,你莫非真的善良地以為僅僅是房地產一個行業的問題?隻不過作為顯學的房地產,最令人關注罷了。
房地產毀了一大批官員。
2010年10月,上海市原住房保障與房屋管理局副局長陶校興被查。據透露,其涉嫌尋租於上海規模龐大的配套商品房建設等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