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啊,那個女的是誰啊?”葉竹青懶洋洋地躺在醉花堂門前大樹下納涼,看著門前來來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婦,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圓圓洗好了剛買回來的紫玉葡萄,拿盤子裝好,端到葉竹青麵前一起吃。醉花堂白天不會大開門店,姑娘們都在休息,這兩人剛好要值班看堂子,其實也沒什麼人敢來搗亂,兩人幹脆躺椅一搬,坐門前納涼了。“劉金家的媳婦呀,剛從桃江來京都的。”圓圓吃了一顆葡萄,手上也沒閑著,給葉竹青搖扇子。葉竹青饒有趣味地看著劉金媳婦一搖一擺的腰肢,忍不住讚歎道:“桃江真是個美人窩啊,全境無死角,個個賽天仙。”說完,身上享受的清涼不見了。葉竹青剛要問為什麼停下來不扇風了,圓圓瞪著眼睛不滿地說道:“小少爺,你之前也說我老家是個美人窩,全境無死角,個個顏值高。”
“顏值高比賽天仙……嗯,更脫俗。”葉竹青自知理虧,連忙哄圓圓:“好圓圓,你接著扇風,這個月的銀子發下來,我給你買城東那家的香粉!”圓圓白了葉竹青一眼,接著搖起扇子來。葉竹青暗自好笑,這小丫頭都學會葉式翻白眼了。突然街頭傳來一陣熱鬧的鑼鼓聲,和尋常江湖人賣藝的鑼鼓聲不太一樣,這陣鑼鼓聲響得特別有節奏,葉竹青聽了直抖腿。圓圓噗嗤一聲笑了,葉竹青一骨碌從躺椅上爬起來,“走,咱們去看黑狗兄唱小曲兒去!”街頭離醉花堂也不遠,去聽聽江湖小曲也不妨礙看門,兩人就跑到人群那,又找了香火廟門前的大柱墩,搶先爬了上去,高高在上,沒有人頭阻礙,既能看到醉花堂的門又能看戲。
“黑狗兄哈哈,黑狗兄哈哈,我是俊俏的黑狗兄,哈哈。我白天能種瓜,哈哈,晚上也能耕田,嘻嘻,我是俊俏的黑狗兄,哈哈!”黑狗兄頭簪一朵夏天到處可見的大野花,身上紅的綠的褂子混搭,身體隨著歌聲強烈的節奏晃動,滑稽又可愛,“如果你沒見過我,啊哈,就不知道誰最大,哈哈!”這一句雙關讓在場的漢子們起哄,姑娘媳婦都紅了臉,一個勁兒罵黑狗兄下作。圓圓站在柱墩的底台上麵,掩著嘴格格笑,葉竹青反應過來之後在不寬的柱墩上笑得前俯後仰,差點跌下去。神廟之前原本就是最熱鬧的地方,廟祝見怪不怪,閉目養神等著要來解簽的人。黑狗兄的神曲很討喜,一曲下來,盆中已經裝滿了銅錢。
“哇塞,好家夥!”葉竹青盯著黑狗兄的盆缽,想起自己曾經擁有過三千兩銀票的事。她幾乎每次看到很多錢,就要想起那筆銀子。圓圓已經習慣了,從最開始的內疚變成了無奈:小少爺鑽錢眼裏去了。
“大膽刁民!”停在人群之外的一輛大馬車中傳來一句嬌吒,“天子腳下竟然敢自稱最大,簡直目無王法!”大馬車高大華麗的幔子掀開了一角,走下來一個宮裝女子,看樣子是城中哪位貴族之女,說不定是公主。葉竹青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南宮錦華!”圓圓站的底台稍微低一些,抬起頭問葉竹青:“小少爺你認識她?”
葉竹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當今丞相南宮禦的妹妹,她穿古裝胸還那麼大,我不會認錯人的。”葉竹青突然感受到一陣冷颼颼的殺意,低頭一看,圓圓正怒目圓睜,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葉竹青連忙捅捅她,“快看戲,她可蠢了。”
當時馬車駛到醉花堂所在的街上,遇見了有人唱小曲,如意提議停下來觀賞一番,元良答應了,南宮錦華看元良對如意百依百順的樣子,心裏十分不痛快,她沒來過醉花堂,更不知道這些庸俗的小曲有什麼好聽的,悶了一肚子氣,卻聽到有人目無王法,公然藐視當今聖上,南宮錦華心想,可不能讓番邦公主看了聖上的笑話,於是一馬當先下車要懲治唱曲的人,順便給如意一個下馬威——她可是當今最得勢的郡王家的掌上明珠!皇城之內,她南宮錦華的名號可是用得上的!
南宮錦華不解風情地下車去找小百姓麻煩之後,如意不露痕跡地掃了元良和南宮禦一眼。如果說元良的冷漠情有可原,南宮禦的漠不關心、高高掛起就有些出乎意料了。當然最讓她意外的是,和南宮錦華同一陣線的曲矜,兩人一路上一唱一和非常要好,可南宮錦華下車去丟臉,曲矜卻一點要攔著的意思也沒有。如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掀起馬車的窗簾,看著南宮錦華愚蠢的行為。
“這……這位大小姐,我們就是唱著玩的……”黑狗兄在這條街上唱了這些年,也不是沒有王公貴族路過,可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聽不懂歌詞意思,還要拿皇帝來較真的人。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黑狗兄滿頭大汗,尷尬異常,賠著笑道:“這位大小姐,誤會,誤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