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津關裏,現在最多隻有一旅府兵,也就是一百人。雖然老宋自己手下也隻有一百多人,但他覺得有心算無心之下,拿下延津關不成問題。
關城不大,兩座城門相距不過二百步,所以一旦城門有警,城中兵營裏的士兵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就能支援到位。
需要府兵們戍守的地方也不多,如果來敵不打算用雲梯登城的話,戰鬥將集中在南北兩座城門處。即便來敵突入城關,隻要府兵們能守住城樓和城牆不失,那麼他們依然可以居高臨下地利用弓箭來打擊城中的敵軍。這樣小的一座城裏,沒有一個地方是城牆上的弓箭手夠不著的。
對於老宋和他的吳山軍而言,如果不能迅速占領一座城門,這次戰鬥必然成為送死之旅。可是想要占領城門也不大容易,裏應外合什麼的也不是很靠譜,原因很簡單——這座城太小,城裏除了一個兼賣飯食的茶肆、一個主要功能是開莊聚賭的酒肆和一個小小邸店以外,再沒有其他的民用設施。兵營、校場、都尉府、糧倉、兵甲庫……這就是個兵營。想要讓幾十個帶著武器的人進來,在城裏混到天黑,根本不可能!因為那個邸店接待不了,而府兵們會告訴你,前麵二十裏就是新鄉縣,你完全可以去那裏住宿。
甚至老宋和裴九出城的時候,是從北門出去的——南麵是黃河,是老宋們來的方向,那邊沒有村莊、沒有寺廟、沒有人煙,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再從南門出去的。
為了不引起守軍注意,幾人在森林裏走了兩個多時辰才繞過關城。這真是一段辛苦的旅程——不到五裏的路程,腳下是軟軟的落葉掩蓋住的凹凸不平的地麵,隻剩下禿枝的楊樹下到處是渾身長刺的酸棗樹叢——要不是大家帶著刀劍,想要開出一條路來還真是不容易。
午時,吳山軍的匪首們聚在一起討論如何搶劫不遠處的關城。
“要是能把城中府兵調出城一部分,分而殲之,那就容易多了。”老宋嘴裏咬著一根草棍,他現在沒有煙抽了,思考的時候嘴裏不叼個什麼東西總覺得不爽。
“城中兵力已經調走了大部,如今人手已是最低限度,想必那旅率不會隨隨便便再派人出城了。要分他的兵,隻怕很難。這一旅兵,職責便是守衛延津關,想來就算我等一把火燒了新鄉縣,也不與他相幹,如何調他出來?”
“的確,要他主動出來,不太可能……除非有調令、公文、或是……反賊校尉自然調不動他,若是江都府果毅都尉,能不能指使他做事?”
“大兄的意思是?用那塊果毅都尉宇文某的腰牌?”梁大郎眼睛一亮。
裴九郎搖搖頭:“別府都尉,雖然品級高過那旅率,然而他隻需托辭以守城之責,都尉也無耐他何。”
“可若是這旅率犯了錯,被這果毅都尉抓住了痛處,你說他會不會就沒那麼嘴硬了?”老宋思路逐漸清晰起來,嘴邊掛著壞笑:“他這旅率身負守關之責,卻將那私通反賊的逃官裴某以及一幹賊眾當麵放過,難道不是過錯?嗯,往小了說,這是有眼無珠,往大了說,未必不是徇私賣放,三位賢弟以為然否?”
“不錯!宇文都尉不遠千裏,追剿這一幹反賊,數百賊眾授首,唯這逃官裴某屢屢脫逃,皆因沿路關隘盤查不嚴,每每被他騙過。如今這裴某已近太行,若再拿他不住,被他遁入大山,則前功盡棄矣。待他裴家來人接應了去,來日重做官時,誰還敢說他是反賊?
豈有此理!他裴某既做了賊,就休想再洗脫賊名!延津關旅率熟悉本地地形,當親自率人查問追捕,不可使裴某脫逃!”
裴九郎一臉正氣地表示宇文都尉決不可放過逃犯裴某,而延津關旅率也應該為這件事負責,好像那個脫逃的裴某並不是他河東裴九郎似的。
“大兄和九兄說的這個江都宇文都尉,想必便是小弟了?”牛進達哭笑不得地問。
“當然。雖然那延津關旅率並不認識宇文都尉,許多人都可裝扮,可這宇文都尉將延津關旅率騙出關後,須得以武力將他拿下,又不可動用火雷,免得驚動關城及北麵新鄉縣。我等可沒有這樣的武藝,隻好勞動四郎了。”
“倘若那旅率隻肯派出向導,不肯帶兵出城呢?”
“他敢!他等是地頭蛇,此地何處有小徑,何處可藏人,他都知曉。便是尋人打問,也比我江都士卒聞得明白些,豈可躲懶?若他這旅率難請,便將他的兵分一隊給宇文都尉,他自守城罷了。若再推脫,必是那犯官反賊的同黨!”
“大兄若是大理寺卿,大理寺牢房隻怕人滿為患。”裴九郎吐了個槽。
梁大郎不失時機地補刀:“可不是麼,動輒便說人是反賊同黨,大兄麵前,一切宵小無所遁形,真可算是明察秋毫了。”
“客氣客氣。二位賢弟謬讚了。”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