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周圍有一片苗圃,顯示出一片頹敗的光景,看起來像是很多年無人打理了。
滄溟伸出手,竟觸到了一層薄薄的屏障,片刻之後,那屏障又像水一樣蕩漾開波紋。她眸光微閃,竟消失在那一層屏障之後。
她見到的,是一座古樸的宅院。
這座宅院周圍的氣息圓融如意,讓人感覺不到半點世家的肅殺之氣。
很奇怪的一件事。這座宅院的主人非富即貴,在這亂世之中,誰家的權勢財富沒有沾上半點惡念?
可是,這裏卻沒有。即便有,也完全可以忽略。
印象中,這座宅院與曾經大漠中那個女人給她看到的那一段記憶中的宅院重疊,隻是那時,匾額上還書寫著“墨府”二字。
而現在,縱然有圓融如意的氣場,也掩蓋不了蕭索頹敗的景象。
墨轍坐在庭院中的一方石台上,已經褪去了臉上的易容,手中的筆在絲帛上移動,他似乎在書寫著什麼,很專心。滄溟忙用術法隱去身形,以免被發現。
她看到,在墨轍的身後,站著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女子,而墨轍也像是看不見她一樣。
那個女子專注地看著墨轍的動作,滄溟似乎感覺到……她身上透出的慈愛之意。
想必,那個女子就是他的母親了吧。
曾經鄴城的長夢小姐。
“你也看見了吧,這個孩子是這樣優秀。”那個女子突然轉過頭來,看向了滄溟。她沒有說話,滄溟的腦海中卻真真切切地浮現出她的聲音。
“是你?”滄溟的目光中有疑惑,女子聽到了她心中所想,朝她無聲地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的交談,墨轍既看不到她們二人,也聽不到她們之間的談話,隻是專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抄寫著先祖留下的典籍。
“從你踏進這裏的第一步起,我就能感覺到。”長夢的身體是半透明的魂魄狀,絕美的麵容上帶著慈愛的笑意。
她與滄溟在大漠中見到的那個長夢截然不同,無論是年紀還是氣質,都不一樣。
或許,她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大漠中的那一縷殘魂,隻是憑借那些屍骨得以保留下來,而現在,顯然是不一樣的情況。
“我是寄托在這老宅中的執念罷了。”她的笑容依舊是那麼溫柔,“等了很久,才等到我的孩子。”
長夢的目光又落在了墨轍身上,“這個孩子,現在完全繼承了他爺爺的遺願,反戰火,兼相愛,多好。”
“他的本性,絕不容許他這樣。”
滄溟的睫毛微微顫了顫,長夢聽見她的話,輕輕地歎氣。
“我知道啊……”長夢的眸光有閃爍的淚光,“可是,他是一個沒有魔性的魔……如果不這樣壓抑他的本性……他就……”
沒有魔性的魔?滄溟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一族。
墨轍的身上,有一種很濃重的被壓抑的氣息,他的本性,被某種特殊的手段所掩蓋,所以,才會有厭惡戰爭厭惡殺孽的思想。
可是……這樣的手段,能夠永恒嗎?
如果不能,那麼等到他的本性爆發的時候,又會有怎樣的後果?
“請你……幫我一次……”長夢定定地看著她,綻開了蒼白的笑意。
滄溟搖了搖頭,轉身踏出了這座結界。
她能看到,長夢最後絕望的神情。隻是她不是神,不能幫所有人。
她沒有這個能力。
其他人,又憑什麼認定她能夠幫他們?滄溟自嘲地笑了笑。
就連她自己,也不過是一個被所有人厭棄的,不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