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時光,墨初成為了鄴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出使魏國,遊說國君,以一人之力保住了整個鄴城。
魏國退兵的當晚,鄴城城主和他把酒言歡,醉醺醺地拍著他的肩,稱讚他有勇有謀,若他當城主,鄴城必能繁盛。
墨初看著城主因為醉酒而通紅的臉頰,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城主,您醉了。”
“不!我沒有醉!”城主晃動著早已空了的酒壇,半夢半醒間,仿佛夢囈般低語,“這個鄴城,恐怕也守不了多久了……”
墨初略顯詫異,不過仍舊麵色平靜,像是玩笑一樣問道:“為何?”
城主大笑起來,並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拎著空蕩蕩的酒壇,嚷嚷了幾聲“拿酒來”,但是無人回應,他這才想起,所有的內侍和婢女都已經被他自己屏退了。
“城主大人少飲些酒吧。”墨初晃動著酒盞中的瓊漿,溫潤淡雅的模樣和城主此刻醉漢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行……今天本城主喝得高興……”城主打了一個嗝,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一旁,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壇酒,拍開上麵的封泥就往嘴裏倒。酒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染濕了他的衣衫。
“你知道麼……”他一把扔開空了的酒壇,癱坐在椅子上,喃喃囈語,“不出一百年,葉國巫氏一族定會滅族……葉氏的國家也必定不保……”
墨初捏住酒盞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又像往常一樣,泛起溫和的笑意,“城主大人如何得知?”
“葉氏,巫氏……”城主悲涼地笑起來,已過花甲之年的他,顯然已經很疲憊了。
“這些都是天命啊……”他閉上雙眼,像是醉了,又像是清醒著,墨初不由自主地想要知道個中因由,城主的話像是一個魔咒,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千年以前……先祖就曾經留下過四字讖言……”城主的聲音更加低沉,帶著蒼涼的意味,“巫氏、葉氏與鄴城的先祖皆為同門師兄弟……所以……這兩家的先祖同樣為他們的族人留下了四字讖言……”
“是何讖言?”
城主笑起來,腳步略有些踉蹌,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墨初的問題,過了很久,他才喃喃道:“不得往生……”
墨初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手中的酒盞幾乎掉落在地,隻是微微泛白的指節顯示了他此時不平靜的心情。
回到墨家,他瘋了一般地在書房中翻找,可是仍舊沒有找到他所需要的東西。
他的妻子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地幫丈夫整理好被翻亂的典籍。
“長夢?”墨初看到她,有些怔愣,“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
長夢看著他困倦的雙眼,歎了一口氣,“父親他還好嗎?”
她所說的父親,自然是指鄴城城主。
“他很好,隻是剛剛喝醉了,說了很多醉話。”他一笑,盡力掩飾住自己的緊張。
“他一定說了很多吧?”長夢兩指拈起桌上的一本典籍,冷冷地看著他。當他看清那本典籍的時候,額角的冷汗流了下來。
“鄴城誕生於百年之前諸侯伐戰,與巫氏葉氏一命同途,每過五百年,鄴城城主便有一次大劫,與此同時,鄴城同樣會遭受天雷之劫。”長夢一字一頓,“而七年之後,正是鄴城誕生的第五百年。”
墨初長歎一口氣,撫著妻子的麵頰,不知道該說什麼。
“墨初!”長夢揚起臉,眼角有淚水流了下來,“你的心裏,還是一樣希望擺脫自己奴仆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