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很快就拿來了一麵銅鏡，小心翼翼地放在雕花木架上。
裴戍在銅鏡的鏡麵上畫出一道道符文，略顯粗糙的鏡麵頓時像水麵一樣蕩漾開去，映出了一片了無邊際的黃沙，遮天蔽日的鳥群。
趙離看著裴戍的麵孔，神色間多了幾分戒備。
裴戍是一個極其平常的人，沒有出色的相貌，沒有太高的官職，就連年紀也不過剛到弱冠之年，卻是他身邊最信賴的親信。
不會有人想到，一個平平常常的人會懂得這樣高深的術法。
就連他也沒有想到。
這樣的術法，即使是師父，也未必能夠施展。
趙離不動聲色地把情緒掩飾得極好，轉而把目光投向那一麵銅鏡。
他看到了傾陌，自然也看到了他身邊的那個少女。
白色的衣衫在風沙中也並未染上任何塵埃，趙離想看清她的麵孔，可是她的容貌一直遮蔽在風帽下，隻能看到側臉美好的輪廓。
“嘖……”他不禁讚歎，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未曾娶妻，那些女子，雖然家世顯赫，但容貌卻是遜色的。其中不乏趙國的第一美人，可在他眼中，也不過爾爾。
“那女子，是何來曆？”趙離盡力用平常的語氣問裴戍，就像隻是在了解一個對手。
“不知。”裴戍並不知道她是誰，不過他從世子離的目光中，能夠看出一切。
那樣的目光，是癡迷，一種男子對於女子的癡迷。
他知道，趙離的身份地位絕不會允許那個女子作他的正妃，不過他隻是要得到她，完全沒有給她名分的意思。
裴戍暗暗地閉上眼睛，這麼多年來，這雙眼，看破了太多秘密，看到了太多人的缺失。
趙離仍然看著銅鏡中的少女，他麵如冠玉，清雅淡然，眸光中卻隱含了一絲貪婪。
“無論如何，那女子不能死。”
趙離勾起唇角，單手支著頭，慵懶地吩咐。
裴戍睜開眼，目光中有旁人看不懂的東西。
“殿下，公子恪的內侍，同樣不能死……”
他的眸光閃爍著，而趙離卻因為這一番話勃然大怒，“裴戍！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近十年的苦心經營，就是為了拔除公子恪身邊的黨羽，現如今，這個不知好歹的裴太傅居然敢忤逆他！
“殿下想要的，無非是那一株半顏砂罷了。”裴戍抬起頭，“又何必再搭上一條人命？況且若他死了，那株半顏砂同樣無法被人所得。”
趙離盯著他，良久，緩緩地走到他麵前。
“裴戍，你要記得，現在是在和誰說話。”他不屑地冷哼，“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
裴戍的麵容上勾起一個略帶譏誚的弧度，銅鏡中的少年似乎察覺到什麼人的窺探，臉色微變。
裴戍並不擔心傾陌在幻陣中會知道些什麼，趙離和他，都已經有了破除幻陣的打算。
當他準備破除幻陣的那一刻，那名少女，就像是知道了一切，回過頭，麵容上是洞察一切的微笑。
可惜，趙離沒有看見這一幕，若他看見了，必然會驚歎於她的容貌。
傾國亦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