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月下憂愁逢知己(1 / 2)

蜀國王宮華麗壯觀,其中亭台樓閣數不勝數。欒香殿兩側各有兩座不高的小樓殿,名曰:龍吟軒、鳳鳴閣。這兩座小樓本是蜀王鑾駕休息之所,今夜樊仲帶著幾個親信便在這鳳鳴閣上大擺筵席給陸邵陽接風壓驚。

想那樊仲對陸邵陽頗有些懷疑,但在表麵上還是將他看作是司馬無期的孫兒,這場麵上的事總是不能怠慢得,所以這宴席上雖然沒有舞姬助興,卻也找了個禮樂班子吹拉彈唱以示對陸邵陽的重視。

陸邵陽自然知道樊仲現在對自己有所懷疑,他雖然年紀尚輕,但卻十分聰慧。連日來發生的許多變故也讓陸邵陽明白了隱忍的重要。

那個叫薛毅的男子說的沒錯,如果現在自己死了,那麼什麼仇也報不了了,一切隻能保住性命再說,所以他必須裝作自己是司馬途,然後找機會離開楚營才是上策。可這機會在哪呢?陸邵陽使勁琢磨著。

正在此間樂師在旁人的示意下停止了演奏。大將軍樊仲舉起酒杯,道:“司馬公子,老夫的手下不知你的底細,這幾日多有得罪,老夫在此設下宴席給公子賠不是了,還望公子海涵。”

樊仲說完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下麵的將軍們也跟著喝光了杯裏的酒。陸邵陽見此不好推脫,隻得假意道:“大將軍既然如此說了,那晚輩從命便是,海涵兩字卻是用不得了。”

他說著小嘬了一口杯裏的酒,又道:“大將軍既是如此厚愛那晚輩也不隱瞞了,此刻卻是有一事相求,還望大將軍成全。”

樊仲問道:“何事?”

陸邵陽道:“想來我此次出行是為了返鄉認祖,但是中途染病耽誤了行程。現在既然大將軍說這次是個誤會,那晚輩也不便再追究什麼,隻是希望貴軍能盡早放行,也好讓晚輩早日見到祖父。”

樊仲聽到此話卻是沒有馬上答複,自己慢悠悠地用筷子夾起一塊野豬肉放到嘴裏,又經過一陣細嚼慢咽之後才道:“司馬公子思鄉心切老夫自然知道,隻是現在兵荒馬亂,這蜀中乃是四戰之地,若是公子此時貿然出行怕是有性命之憂。不如這樣,過幾日楚國神軍就要和蜀王決一死戰,待到凱旋之時老夫親派手下得力幹將護送公子回夏國與老司寇團聚,豈不更好?”

陸邵陽哪裏會不知道樊仲關心他性命安危是假,害怕他借機逃跑是真,看來這老狐狸到現在還在防備著自己。

陸邵陽心中所想卻不能表現在臉上,他見樊仲並無要放行之意,隻能暫且忍下,假裝道:“大將軍對晚輩關心備至,晚輩真是無以為報,待到晚輩回還之後定當與祖父好好說說大將軍對晚輩的大恩大德。”

樊仲舉杯笑道:“如此真的是折煞老夫了!司馬公子,今夜我們暢飲便是,其他的留到日後再說,如何?”

陸邵陽無奈隻得應從了樊仲,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陸邵陽實在找不到可以逃離楚國大營的辦法,心中煩悶的緊,宴席也跟著失去了味道。他索性又吃了一杯酒便謊稱不勝酒力想要退席,樊仲倒也沒有為難陸邵陽,微笑著讓兩個衛士服侍著他離開了鳳鳴閣。

此時已是夏末,天氣微涼。陸邵陽走出鳳鳴閣後卻沒有回去休息,他順著回廊走到欒香殿後麵,那裏是蜀王的禦花園,蜀王在時每晚都會來這裏與嬪妃們飲酒作樂,如今物是人非,大樹傾倒,眾人也都做了鳥獸散,這裏倒是成了空曠之地。陸邵陽心中煩悶,見這裏幽靜便找了一處石凳坐了下來。

兩個衛士還要上前,陸邵陽卻打發他們下去。這兩個人口頭稱是,但卻沒有走遠,隻是在花園外偷偷地望著陸邵陽的一舉一動。

陸邵陽明白這兩個人是來監視自己的,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能抱怨得了什麼?還好這裏環境清幽,加之今夜月明星稀,自己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陸邵陽正在踟躕之際,忽然聽到一陣悠遠的歌聲:“千裏江水兮別日月,為君王兮操兵戈。路窮絕兮思故鄉,思故鄉兮唱悲歌。悲歌、悲歌!雖死無人歎兮怎奈何?”

這首歌陸邵陽似乎在哪裏聽過,隻是他一時想不起來了。雖然不記得出處,但這悲涼的歌詞卻還是深深地打動了他。這首歌讓他想起了楚國邊境處遇到的老兵,那個唱著《采薇》的老者。

父母身死,故國難回,這就是現在陸邵陽的處境。他慢慢閉上眼睛,眼淚順著麵頰悄悄地滑落。此時歌聲停止了,隻聽得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