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蘇州來的妙齡禦姐,司徒鋒苦等半天不見她帶來的女兒,憤怒之時,對方卻突然來了句爆點新聞。“我叫司徒靜,我就是你女兒。”司徒鋒像被冰封了千年後突然遇到強光,一點點融化。繼而花掉整整一分鍾的時間,目光從女孩的頭發絲到腳趾頭,逐幀掃描。“你,再說一遍?”司徒鋒扶著額頭的紗布,試圖掃除幻覺。柳靜平心靜氣,一字一頓,“我,叫司徒靜,我來找我爸司徒鋒。”司徒鋒突然轉過身背對著他,望著遠處迅速思索著,轉回來繼續問,“你多大?”“十六歲。”眼神再次上下掃視一番,主要停留在女孩眼角和皮膚,確認基本相符,混亂的大腦像一團漿糊在湧動,十六歲,以為著自己十六年前,十六歲的自己曾經和一個女孩接觸,女孩懷著身孕離開自己並失去聯係。這段年份雖然聽起來有些久遠,印象裏卻根本無從追究。不知道該做什麼好,倆人就這麼對立著。“要不,”一旁的小莫顫悠悠輕聲提議,“先去店裏坐下再談吧。”司徒鋒慌忙點頭,伸手想去扶女孩又覺得不太合適,換成指引的手勢。柳靜微笑著回望一眼,三兩下跳上台階,大步走進車行,好奇地左右環視。“司徒鋒,這店是你開的嗎?”“啊,是的。”司徒鋒對稱呼還不太敏感,目光依然疑慮。柳靜看似輕鬆,內心台詞絲毫不敢鬆懈,按照表姐的計劃和搜集的信息,三天前已經拜訪了司徒鋒的母校97中,混入學生處把十六年前的檔案偷偷拍照備份,挑選出最有適合做自己“母親”的女生名字,加以渲染,以保證父女相認時扮演地天衣無縫。小莫去拿紙杯倒水時,目光時不時偷偷移向柳靜,生怕被發覺,連水溢出來都沒發現,燙得手一片紅腫。兩人在小茶幾前坐下來,司徒鋒構思了半天,終於開口,“你的媽媽,這次沒有來嗎?”柳靜垂著胳膊,彎腰去吹開水,“沒有。”“那她——去哪了?”司徒鋒恨不得一股腦把問題全提出來,又怕對方覺得自己不信任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她叫什麼名字?”柳靜粉潤的上唇稍稍觸及杯沿,吸了口水,大大咧咧地回身坐好,“我媽媽叫蘇玉,是你初中同班同學,老家在江蘇,高中沒考上就回到蘇州了,我當時就出生在蘇州。”聽到“蘇玉”這個名字,司徒鋒再次陷入沉思,印象裏好像真的有這個一個女孩,結合她的名字,應該屬於外秀慧中,溫美如玉那種,而自己在初中時期的劣跡斑斑也是遠近有名。對同班一個漂亮女生垂涎並誘惑獻身,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稍稍點下頭,繼續問,“那她為什麼沒有和你一起來?她之前給你提起過我嗎?”“廢話,”柳靜白了她一眼,“她要是和我在一起,才不會讓我來西安找你。初三和你分開之後,她就在老家開網店賣衣服賺錢養我,去年突然認識了一個服裝廠的老板,倆人連商量也沒商量就辦手續移居國外了。臨走就給我寫了個紙條,說你在西安,讓我來投奔你。”說完怒目圓瞪,“我告訴你,你可別想撒手不管,還有!我知道你在西安就一古惑仔,但你別想打我什麼主意!我可是你親女兒!”聽到這些,門外假裝看書的小莫被逗得直樂。司徒鋒喜怒毫無知覺,這丫頭的一番話,幾乎每個字都要讓他苦思半天,後麵的警告根本沒進入思考係統。想繼續提問必然有失信任,想做出一些熱情的反應有無法完全讓自己接受。糾結半天,崩出一句話,“你吃飯了嗎?”柳靜竊喜,這個回答證明自己的“初試”通過,起碼可以混過第一關。繼續保持匪氣,“我剛來吃什麼飯,餓了一上午了都!我要吃肯德基!”司徒鋒慌忙陪笑點頭,“好!”……給女兒要了一份套餐,自己什麼也沒點,這東西在他印象裏,也就小女生熱衷。看著柳靜吃的津津有味,司徒鋒臉上露出鮮有的欣慰,一手支著腦袋,繼續注視,“我看了你半天,怎麼沒一個地方像我?”柳靜塞了一大口麵包,突然麵露凶相,“什麼意思?!我像你一樣又黑又壯,額頭帶疤你就覺得我是你親生的了?!”司徒鋒忍笑低下頭,“脾氣倒是挺像。”柳靜瞥他一眼,繼續大吃。“你高中讀完了嗎?”“沒有。”“身份證辦了嗎?”“剛辦過。”“……”“你一個十六歲小女孩,又一個人跑這麼遠。”司徒鋒咽口唾沫,目光掃了一眼柳靜左邊露出的肩膀,突然加大分貝,“穿這麼暴露幹什麼?!遇到流氓怎麼辦?!”雖是發火,柳靜知道,司徒鋒已經開始接納自己這個“女兒”了,心中洋溢著異樣的溫馨,臉上仍然保持著不屑,“真老土,我又沒露胸露背的,你瞎嚷嚷什麼?!”司徒鋒很快打消了繼續說教的念頭,無奈地側過臉,換回剛才柔和的表情,“以後還是要多注意,西安城北相對治安不太好。”“知道了,囉嗦。”看著女兒倔強的樣子,一種親情間的溫馨在司徒鋒內心油然而生,此刻的幸福,是他從未感受過的。窗外的天空已經掃去陰霾,陽光一點點灑向地麵。……和女兒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司徒鋒胸膛第一次挺起了許多,要女兒樹立健康和穩重的印象,連看門口保安的眼神都充滿了自豪感,遇到熟人,不等對方問及女友,就提前宣布是自己的女兒。避免父女間關係的尷尬。走到樓下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司徒鋒停下腳步,把手提箱交給柳靜。“等我三分鍾,我下來接你。”“為什麼?”柳靜明知故問。“鑰匙走的時候忘拔了,”頭也不回衝上樓梯,“我先看在沒。”匆匆打開房門,幾天前收拾的整潔的房間,不大兩天就回複了原貌,還好地板和窗戶是幹淨的,手忙腳亂地去撿地上的雜物,丟進垃圾桶,髒衣服臭襪子全摁進衣櫃,櫃門推了幾下才扣緊,鍋碗瓢盆不管洗沒洗先填滿壁櫥,隨後推開窗戶敞開房門,祈禱快快散去這渾濁的房間味道。奔下一層的時候,放慢腳步,裝作平靜的樣子,優雅地去接過女兒的提箱。“鑰匙在嗎?”柳靜忍笑問。“在!”司徒鋒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