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喪(1 / 2)

爺爺說自己做了一個夢,他和村子裏的兩個老頭去上學了,他是最後一個報的名。爺爺說:“今年夢見上學,不好。”叔叔嬸子們都在場,卻誰也沒在意。再說了,本身就是個夢,不好能不好到哪去。爺爺還曾說過自己活不過八十歲,那是後話了。臨到農曆十一月份的時候,爺爺因為消化不好,又去醫院住了一段時間。那些日子我回去後,看爺爺精神頭很好,該聊天聊天,見他吃飯也很正常,並無多想。

最後一次我去醫院看他的時候,爺爺非要回家不行,家裏雖然也有暖氣,但畢竟醫院裏麵還是舒服一點。聽說爺爺已經嚷嚷好幾天了,生氣的時候更是說的瘮人:“要死也得死家裏,你們非讓我死這不是!”老爸和叔叔們哄了爺爺好幾天,看爺爺如此堅持,沒有辦法,便和爺爺一塊回家了。

一周後,輪到老爸當值。爺爺很奇怪的舉動,平常都是七八點起床的,那日卻是五點就起了床;平常都是叔叔們催著才換衣服的,那日自己換了一身幹淨的內外衣;早上洗了把臉,還擦了擦身子;中午上了趟廁所,就躺在床上了。下午時分,爺爺已經不能講話了。其實,老爸早知道事情不對勁了,提前一兩天他們兄弟幾個已經到齊了。

那一日,晚上七點左右,老爸去爺爺屋子裏麵時,很是驚訝。老爸有鏡,看見已故的老爸的爺爺奶奶姑姑們等親戚,都站在了爺爺的床邊。曾奶奶傷心的撫著爺爺的頭,說著話:“孩兒啊,你這是咋了?”已故的家親似乎都到齊了。那一邊,從遠處,開過來幾路兵馬。毛主席周總理帶了上千人馬從遠處趕來,隻見爺爺的一道魂魄已經離體,站在了他們的麵前。主席哈哈大笑,對爺爺說:“怎麼樣?跟我一塊帶兵吧?”爺爺笑了笑,幾人聊了起來。

凡間的景象,路曾,小叔家的公子,堂兄弟中最小的一個,蹲在爺爺的床上靠著牆,一直看著爺爺。爺爺想跟他說些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夜裏十一點,爺爺離開的人世。老媽說:“你爺爺離開的時候非常幹淨。”老媽說的在理,有過經驗的人都知道,死去的人要處理幹淨很麻煩的。爺爺太考慮孩子們了,走時都不願麻煩人。

次日,我趕到爺爺家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圍著爺爺,看到他身上的壽衣,強忍著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淌。爺爺沒了,心中無法抑製的悲慟……

移入棺木的最後一眼,守靈的三日,眼淚都哭幹了。福曾從國外匆匆回來,還是晚了一步,爺爺始終沒合眼,合了幾次張了幾次,家裏人沒有到齊。白事規矩多,且不能亂。大小雜事都有村子裏的老董安排操持著,我們自己家的人則一直守在爺爺身旁。老爸三叔跪在靈位左側,大叔小叔跪在右側;我們堂兄弟也一樣,按排行分別跪開。移靈之後,男在靈位前,女在靈位後,靈位前香不斷,燈不滅。子女輩兒著孝帽孝衣孝褲孝鞋,孫子輩兒孝帽孝衣,曾孫輩兒戴黃色頭巾;據說重孫輩兒是紅色頭巾。孫媳中過門的背有纏好的被單繩,未過門的胸前係一紅繩。凡來客,誰的朋友便去接應,單膝跪地,遞一白布條,開車來的附送一火鞭。花圈擺了百米有餘,本身是自家的事情,擺幾桌貢便可。辦著辦著就大了,村裏人端來的貢品絡繹不絕,排著隊擺了一天。舅爺家也十分體麵,搬來了幾桌大貢,另外還給老爸他們弟兄四個每人一塊孝子匾。龍曾說的對:爺爺德高望重,全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來了。子孝孫賢,也是為數不多的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