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中原人的禮節才是人的枷鎖。”他最後若有其事地說道。
“放屁。”劉曉裕暗暗想,但出於禮貌他並沒有說出口。
“等我們到了紮薩克兵團的駐地,你就明白了。”巴林瞥了眼劉曉裕不解的神情後說道。
“以前我鏢局裏也有一個像你一樣的人,”巴林又聊起了他的鏢局,好像他一生除了鏢局一無所有。那個小鏢局和其他鏢局一樣,負責運送朝廷的金銀元兩,偶爾還會運屍體。他沒提起過他鏢局的名字,但劉曉裕確定的是它現在已經消失了。
“故作沉默,成天在沉思。天哪,這種職業需要什麼沉思。你隻需要拔出刀來隨時砍死任何一個戴著黃頭巾的人就行了。結果他卻不聽我的,成天想著‘哪條路線最好’、‘什麼角度砍最快’、‘能分多少紅’。
這些話講給鬼聽去吧。”他咒罵道。
“結果你的鏢局就完了。”劉曉裕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但我沒完。而他卻相反。你不會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劉曉裕不屑地哼了聲。
“果斷永遠沒有壞處。”
“當然,假如你的腦子能跟得上行動。”劉曉裕譏諷道。
“相信我,弟兄,”他笑著說,“紮薩克兵團裏,不需要腦子。隻需要烈酒和馬。”
“我騎的是匹駱駝。”劉曉裕陰陰說道。
“天哪,”他搖著頭,“要怎麼說你才能懂。”紮薩克人擅長騎馬,如他先前所說,但這不代表他們隻會騎馬。實際上紮薩克人的床上功夫是世界有名的。這一點萬汗之王可以並手發誓,而且他散落滿大陸的野種們可以為他作證。
劉曉裕恍然大悟,他眨巴了下眼睛,“不用說了。”
“還有,記著,”巴林的語氣嚴肅了起來,“紮薩克人永遠找得到逃兵。並且在我們的字典裏,沒有寬恕。”
劉曉裕不以為然地道,“或許吧你們確實冷血如鐵,但我絕不會是逃兵。”
“例如現在?”巴林苦笑道。
“你自己不也是,光杆團長。”
巴林裝腔作調地尖笑一聲,笑聲在空寂的白樺樹林中十分怪誕突兀。
“今晚怎麼睡?”劉曉裕才想起這檔事。
“若,”巴林止住了大笑,他用手指了指蹄下濕冷的地麵。
“就這麼睡?”富家少爺立即抗議了,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體驗最差的會是警校和奉天的宿食。
“呃,你還有別的選擇。”
劉曉裕舒了口氣,你能清晰看到他胸腔隨之的沉浮。
他又指了指路旁的泥潭,“那兒。”他看劉曉裕一臉憤懣表情的時候簡直樂不可支。
他笑得語無倫次,“那兒…那兒可是……豬睡得嘞。”他整個麵容隨之的扭曲令人以為真有這麼好笑。
劉曉裕沉默不語,他又想起來奶媽的教誨。
要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中生存,你就必須要無時無刻的說話,即便是自言自語。否則你會陷身於泥沼,陷身於表麵無害的青草,陷身於滿目蒼然的草原,再也出不去。奶媽如此說。
他一直覺得這是唬小孩的玩笑,但如今巴林的表現卻讓他有些深信不疑了。
“該死……”巴林突然罵道,“一點玩笑都開不起。”他無趣地轉過頭,口哨吹著段悠揚的曲子。
劉曉裕不屑一顧,他從褡褳裏掏出一塊饅頭來,津津有味地嚼了幾口,然後再用水壺裏裝著的麥酒湊合成一頓午餐。
“這就是未來,”他不禁低聲感歎,“見他娘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