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裕從奉天城門內被潰兵一並擠出去後,他的夙願才終得以實現——入伍。
入伍程序極其簡單,隻是讓他在一麵破爛的國旗下發了誓,然後往一本厚冊子上簽名印手印就完了。快得令他有些眷戀警隊,畢竟這個職位是他花了幾乎半個輩子才爭取來的。現在,毫無疑問已經付之東流了。
但是令他感到振奮的是,他一入伍便得到了營長的職位。雖然這個步兵營十分有趣。因為它擁有著其他步兵營不該有的,並且步兵營該有的它一個都沒有——例如士兵。
他困惑地找團長谘詢,然而團長坐在馬上,一顛一簸,不緊不慢地說,“告訴你個更有趣的消息,我們團隻剩你和我屁股下的那匹畜生。”
這樣的情況,按師長的話來說,叫做“潰不成兵”,按軍長的話來說,叫“一敗塗地”,按戰區司令的話來說,叫“不複存在”。
司令部內的情形確是如此,司令官林少卿起碼忽略了兩個師。其中的一個就是劉曉裕所在的奉天第一師。全師編製亂的一塌糊塗,而且在每一個軍官眼裏,也根本沒有重組的必要——因為不久就又會被擊潰並打散。所以他們就幹脆這樣若無其事的任由軍隊散如盤沙。
劉曉裕被長長的人龍推搡著往前走,他手裏牽著的是一匹雙峰駝。他完全不知道這匹駱駝為什麼會交到他的手上,總之是在他入伍並受職的時候一個頭頂鋼盔的士兵把它交到劉曉裕手裏的。
那個士兵臨走前還留下一句話,“它認生,小心點。”
他無奈地隨著人海往前走著,止不住地在埋怨那個無情無義的警衛。他本來可以帶上我一塊走,他心裏這樣想道,可他卻把下水道的入口封住了。
他現在茫然至極,不知跟著這條潰兵河一塊蕩漾是好還是壞。不過團長倒心有成竹,領著劉曉裕岔進了一條荒無人煙的小路。
“團長,我們這算擅離職守不?”劉曉裕牽著駱駝在身後小心謹慎地問道。
“擅離職守?那個被我們親手埋了的師長才算擅離職守。”他不悅地哼了一聲,“你想盡忠報國嗎?”這個突然的問題讓劉曉裕有些措手不及。
“呃……想。”他不暇思索地說道。
“那就好,我們現在去投奔紮薩克兵團。”他淡定自若的神情中流露出些許自信,“內漠沒有雨,所以他們戰的最凶。但沒人打算往那走。每個人都想躲到燕山後麵吃幹飯。”
他笑了笑,接著說,“我們或許是這潰兵裏唯一的好苗子。”
劉曉裕聳了聳肩,沒有回話。
團長突然停了下來,他垂著頭看向劉曉裕,嚴肅地說道,“我有幾個問題,是去之前必須知道的。”
“盡管說。”劉曉裕也停下腳步,那匹心急的駱駝在後麵懟他。
“你喜歡馬奶酒嗎?”
“嗯……我想應該沒問題。”
“羊肉呢?”
“也行。”
“皮膚棕黑還帶肌肉的女人呢?”
劉曉裕對這個問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還是應和地說了聲,“嗯。”
團長聽完即開懷大笑,笑的快跌下了馬背。他鬆開握著韁繩的手,朝著劉曉裕張開雙臂,熱切地大叫道,“歡迎來到紮薩克。”
他抓回韁繩。馬兒悠閑地蕩著步向前走,馬背上的人則迫不及待地跟劉曉裕分享著他的興奮,“我們紮薩克人可是個擅長騎馬的民族。”他用手輕輕捋了捋唇前的胡髭,“而我們的姑娘,則擅長當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