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亦在人打來水後,讓封邕和安林自己洗個腳,她則與別的研究員聚在了他們身邊,進行血壓、溫度的測量。
封邕看他們有針筒一類醫療器械,先開口提醒:“我是異人。”
正在為他準備血檢的女人低頭開口:“先生,請您放心,我們了解如何為異人檢查。”
有人走去門前,將帳篷的簾子紮緊了。
宦亦在為安林身上的傷口消毒,開口道:“下午的時候,我們收到無線電消息,多處經管區與野區邊境線上發生暴亂,軍部出動軍隊鎮壓。首相府發布新的通緝令,其中就有你,和曾經國師封邕的名字。”
她抬頭不經意的看了眼封邕,顯然已經確認對方身份了。
“此舉首相沈榮明顯是在針對王族與其背後繆天宮,軍隊大量出動鎮壓邊境,說明北華內部守兵減少。皇子叛變,國師失蹤。帝國高層一定會亂成一團。”
抬手接受包紮的封邕略微皺眉:“沈榮想獨裁?”
“目前來看,形勢如此。”
“等等,可是君主立憲情況之下,沈榮沒有軍權,她就算獨裁,權力也很快會被金漸離的部隊奪回。沒有軍隊,她什麼都不是。”安林看起來倒還比較冷靜,封邕卻打斷了他:“不。”
安林迷惑:“什麼?”
“沈榮手下有警署的人,這一批人員數量不少,各地遍布。更何況,她擁有民眾支持,如若真的想要策反王室實行共和也不是不可能。”
宦亦對封邕的話表示認同。但她還有更關心的一點:“不過,這個節骨眼上,沈榮發動政【河蟹】變,對華國其實危害性極大,邊境軍隊一旦知道國度不穩發生嘩變,極有可能會和入侵者達成協議合作。不管怎麼樣,一場戰爭已經無可避免了。安林殿下,對此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已經不是殿下了。”
“有很多人會死。”
安林咬緊下頜骨沉默了。
宦亦將醫療箱的盒子合上:“您有很長時間去思考。鞠夫人本來有話想和您說,無奈意外突發。您現在可以和封先生去休息了。有什麼事,我們明早再議吧。”
安林穿上鞋,從平台上跳下來,要離開帳篷的時候,宦亦讓人送來一塊擋風的帳篷布安。安林帶著封邕往他們之前來的時候坐的那輛車上去。封邕跟在他身後,兩個人各自穿著一雙偏小的膠鞋,有點夾腳,不是很舒服。
封邕說:“剛剛那個女人說的,你怎麼想?”
“首相政【河蟹】變?”安林爬上車,把布纏在車廂外的橫麵上,歎了口氣,“這是華國內部的政治鬥爭。”
“你沒辦法置身事外。就算你現在領著一群人跑到野區,可你身份放在那兒。你想逃,無處可逃,你不想去殺戮,殺戮會找上你。”封邕坐在漆黑車廂的角落中冷漠開口,其中鄙夷情緒讓安林覺得熟悉而又嫌棄,“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像一個懦夫那樣逃避。”
“我沒有!我……”
封邕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就那樣冷眼看著他。安林靠著車廂坐了下來,他吸了口氣,如果置身其中來說,是,他確實很消極,懶散,無所謂。
“如果是之前的情況,你盡管逃避好了,反正沒有人會因你的決定而喪命,也不會有人受你影響,做出無法挽回的愚蠢決定。”封邕緩緩躺下,他似乎對於艱苦條件習慣的也很快,“你現在不是在過家家了。”
“然後呢,你想說什麼?‘別像個孩子一樣抱怨,該長大了’嗎?”
“別像個孩子一樣畏畏縮縮。”封邕說。
安林坐在靠近車廂口的地方,而封邕則緊靠在最裏麵,他們之間隔著遠遠一段距離,互相根本難以觸碰。
在黑暗中,沉默蔓延開來,安林以為對方已經睡著了,便也合上眼。卻聽封邕再一次開口:“安林,有時候我還挺懷念你過去那種愚蠢的。”
“……罵我還要用‘懷念’這個詞嗎?”
“你信奉絕不可能降臨的正義,你認定在帝國之中一定能找到一條通往正義的道路,你堅信這一點,義無反顧壓上一切想去達成目標。但是政治,政治就意味的絕沒有正義。”
“對你來說正義真是稀缺。生存與正義無關,政治也與正義無關。那你的正義究竟存在在哪兒?肆無忌憚的殺人?一瞬之間的犧牲?沒有意義的效忠?還是無法控製的超強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