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一啟這一趟算是把安林帶進怪咖屋了，一群在逃通緝犯，一個女裝男老板，安林捧著杯酒坐在沙發中央，覺得後背癢癢，聽著他們說話，隻想先去好好洗一個澡。
秦安，女，曾經的雇傭兵頭頭，鼎盛時期手底下有上千人馬，專門在野區與經管區之間進行走私貿易，三年前與軍隊碰上，大敗，如今是華國頭號通緝犯之一。她一說話左邊麵頰到胸鎖乳突肌那邊的一道刀疤就猙獰跳動。倒也是挺爽朗的一個人，聽了安林說他失憶，覺得很可惜歎了口氣。
穿旗袍的男老板叫穆書遲，看妝容辨不清年紀，聽聲音還挺年輕的，手足動作間沒有白頌沅那麼誇張，不過也夠做這小地方的獨一枝花了。其他的，叫孔微有紋身的胖子是個殺人犯，好像是過關卡的時候把當兵的給幹翻了；小個子凸眼球的是宦亦，那名字聽著挺奇怪，秦安跟安林說，這女人也挺厲害，以前在官方實驗室裏麵做事，後來實驗結束，要把所有知情人員除掉，她才死裏逃生。她左肩膀上有很大一塊傷疤，像是腐蝕液體留下的。這個人話很少，一雙眼睛總讓安林覺得陰森。
秦安說她不是壞人。
還有幾個，名字雖一一說了，不過看起來模樣長相沒有之前幾個猙獰，安林也沒記全，客氣的打過招呼，接下來也有的是時間認識。穆書遲纖手搭上來，挽著安林與姐妹們說：“你們一會兒再寒暄也不遲，我還是先帶著安林去洗洗，他這一身味兒的也難受。”
安林其實早就想說了，礙著一群人在沒好意思開口，聞言真覺得穆書遲借了他燃眉之急。這邊隨他起身往後麵走，安林看了眼鍾一啟去的方向，那房間的那扇門始終關著。
起了好奇，便問穆書遲：“鍾一啟進去半天，她找誰去了？”
穆書遲循著他目光望去，答他：“她去找鞠老了。”
“鞠老?”
“鞠菱，以前是部隊裏的。具體做什麼我們這兒都不清楚，不過她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位前輩，有許多行動都是鞠老策劃，是她給我們找到了這樣一個棲身之所，躲避官方追查。”這地下避難所裏的路彎彎曲曲，安林跟在他生活不多說話。
慢慢感受到熱氣，穆書遲在前麵把門推開：“這邊的水是直接從地下河抽取上來加熱的，與宮中比肯定不如，殿下將就一下吧。”
“都說了，沒必要再叫我殿下。既然出來了，我不可能端著自己身份。”
裏麵是一片公共澡堂一樣的地方，淋浴，用磚塊分出十來個小隔間，隔間之間沒有簾子。每一間都一個簡易噴頭。
穆書遲給他指了指開關：“紅色是熱水，藍色是冷水，您一會兒自己調整。這個時間段應該水還挺熱的。我去給您拿換洗的衣服來。”
“行。謝謝了。”
穆書遲一走，安林就開始脫衣，他帶出來的大衣與圍巾一直拿在手裏，濕濕嗒嗒，重的要命，這會兒也能丟在旁邊。衣服脫了，他出來時就穿著襯衫長褲和皮鞋，如此逃亡，這些衣物也都肮髒不堪。脫光之後四下一望，也沒有什麼鏡子，隱隱覺得後背有處地方發疼，不曉得是不是劃破受了傷。
走過去將那噴頭打開，安林頭一回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調才對。先開的冷水，那個轉動開關太鬆，他輕輕一弄，水就一股腦噴出來，安林趕緊往回扭了，可不起什麼作用。初春時節，冷水撲頭蓋臉淋下來還是凍的慌，想想安林隻能去轉熱水。結果那個按鈕偏偏就是和冷水相反，擰半天就動那麼一點點。安林費了吃奶的力氣才弄開。
無奈一笑，總算洗上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這倒讓他想到當年跟幾個哥們跑去法國參加藝術展，幾個人英語都蹩腳的要命，更別說法語了。就信了當地的華裔，交了一大筆錢，差不多他們三天路費，被人帶去一家賓館，還以為能住上什麼五星級大酒店呢，五星級沒有再不濟也是個三星級的，結果讓人彎彎道道領下去，抬頭一看——就他媽一小破公寓樓。
哥們幾個想逃也沒法逃，錢都給了，一看人家就是有點當地黑勢力的，要也要不回來，隻能啞巴吃悶虧，四個大男人住進了一間二十來平的破屋子裏。那床還是自己組裝的上下鋪，安林那個時候睡在上鋪總覺得大半夜自己會摔下去。
那兒洗澡的淋浴係統也就和這兒差不多，比這個還差，水管子還漏水呢。他們在那公寓裏住了差不多一個禮拜，差點藝術展也沒趕上，幾個人苦中作樂，還畫了不少速寫來紀念那段生活。
嘿……
穆書遲拿著衣服進來，看他在笑：“您好像還挺喜歡？”
回頭瞧見他，安林猶豫要不要遮著關鍵部位，可想想對方雖然穿著旗袍，但也都是男的，索性坦坦蕩蕩。
“想起以前的朋友了。”
“是嗎？”穆書遲拿了條凳子，把幹淨衣服擺凳子上了，“我瞧著您身量應該和我差不多，就拿了我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