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辛苦啦。”
金長培和他笑笑，扣上外套第二顆扣子，腳步利落朝外走去。
這女少將在眼裏剛一消失，安林就喪氣般在沙發上癱倒。站起身，剛剛話裏許多東西沒弄明白，還是先去找封邕問問為妙。
尤其是那“妾室”，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軍中少尉以上女子多半切除子宮。甚至有些軍銜並不算高的女軍人也都流行將子宮切除。軍官有特殊補貼，在懷孕育兒方麵，國家對他們有特殊照顧。”
安林聽封邕和他解釋這段的時候下巴差點脫開。
“子宮切除？”
封邕點頭。
“在沒有病變的情況下？”
“他們的主職是軍人。”
“但，這不代表就必須要被剝奪作為母親的權利啊！”
封邕放下手頭正在看的那本書，安林瞄了眼，英文標題，隻看見“Doctrine”這個單詞，別的看不見。
“這不是被剝奪。剝奪，意味著她們不認同，不願意。華國軍隊中切出子宮的女性都是出於自願的。她們是軍人，她們不能隻是母親。”
安林覺得這其中有什麼東西不對，但張張嘴，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個國家的男人數量稀少到不足以組成軍隊。即便有，國家也不允許男性突破國界接觸野區，去打仗。軍隊隻能交給女人。”封邕公事公辦的語氣讓安林很不舒服，“軍隊是國家的武器，這意味著她們需要比普通女人具備更強的戰鬥能力。”
“那有子宮就會讓女性戰鬥力下降嗎？”
封邕從椅子上轉過來，正視安林：“有子宮，意味著她們可能會懷孕，每月還會有月事。殿下覺得呢？”
“這……這有些殘忍，不人道。這是在無視他們的人權。”不，事實上，這個世界有太多殘忍不人道的事情了，安林捋了把頭發，“那麼，金家姐妹她們？”
“金漸離是上將，金長培是少將。他們當然已經沒有子宮。對於這一類的軍官，他們往往會有一個小丈夫，一到兩名女性妾室。”
安林臉都快皺在一塊：“而丈夫，則讓那兩名妾室懷孕，生下主妻的孩子？”
封邕點了點頭。
這之中任何一環，都無人權可言。
“這是壓榨，欺瞞！這把人當做了一種生育工具。那兩個女孩願意嗎？軍隊的人割除了子宮，就讓另一個女孩來做她活著、行走的子宮是嗎？”安林感到憤怒，這真相令他覺得荒謬，也許他應該早點來了解華國的婚姻習俗，那他會更堅定讓封邕陪自己一塊踏上逃亡，“為什麼她認為身為丈夫一定會答應呢？作為男人，他僅僅隻是提供精子的容器嗎？”
“嗯……這一點，殿下，金少將今天和您談的似乎就是這件事。”封邕提醒他，“而您，我如果沒記錯您進來的時候和我說的內容——您欣然應允。”
安林咽下一口口水。他有些後悔自己毫不知情就這樣答應下來——當然，他想金長培也不是打算誆他，照封邕所說，這已經是華國約定俗成的事了。
金家有這個勢力、手段，即便安林臨時改變主意，也不可能更改另外兩名少女未來生活命運。
“封邕，有軍隊中的女人拒絕割除子宮嗎？”
“有。”
安林身子朝前傾去。
“但這些人在軍隊之中將舉步維艱。所有人都把切除子宮視為理所當然，不願切除的人，很難爬上更高平台。不論多優秀，多突出，都會因此而遭受排擠。”
封邕看著安林眼中出現的掙紮與厭惡。他想歸根結底這位異鄉來客還是應該好好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裏不允許絕對自由，這裏不存在恣意妄為。
壓迫，無盡的壓迫。永無止境的壓迫。
這就是華國，一個層層重壓之下的新世界。所有一切已成定局，難被打破，那些聽起來荒謬無比的規則，卻被每個人遵守著。
安林以為離開北華能好好吐出一口氣，可他卻發現，外界比他想象的更令人煩悶。
“封邕。”
“嗯？”
“你覺得咱倆想方設法徹底消失的幾率是多少？”
“如果憑你我，幾乎為零。但如果是北華動手，百分之一百。”
北華如若動手，那就是將異己徹底清除。安林怎麼會對此陌生？前一個“安林”不就是被這麼解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