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邕臉上那張假裝好脾氣的麵具差點裂開。弄不動失憶回來以後的安林殿下腦回路究竟是怎麼長的。
“那咱們倆都是死刑。”
安林眉頭一皺:“那麼嚴重?”
“人口出生率那麼低,殿下還想和我一個大男人在一起?”
“這才說明了我對你感情深厚啊。”
封邕翻了個白眼繞過他進屋。安林跟在他身後:“你考慮一下唄?來嗎,我可以帶你打開新世界大門哦。”
“殿下是想以身試法,封某卻沒興趣奉陪。”
安林“嘁”了一聲,轉身又癱倒在床上,鬱悶感慨:“做人沒意思。”
“哦?”
“不如做條魚。”
“你早點休息吧。”
安林沉默了一會兒。封邕以為他真的要睡了,起身去關燈。床留給安林睡,他拿了一床毯子到旁邊的長沙發上將就一下。
時間不早,各自睡覺,等著第二天天亮出發。封邕找了個姿勢躺下,腰側的傷隱隱約約痛感傳來,也不是不能忍受。
“封邕。”
安林又開口。
封邕沒答話。
“你肯定還沒睡。”床上那個人說,“我們來聊天吧。我現在睡不著。”
安林聽見屋裏另一個人很無奈的歎了口氣。
“殿下,我是個傷員。您不想休息,我很累了。”
“那……你聽我說,隨便附和兩句就行。”安林在床上瞎動彈,“我是真睡不著。這會兒剛吃飽飯,更不困了。”
封邕在沙發上小範圍的翻了個身。
有很多情緒,可能隻有獨處,黑暗中時才會蔓延上來。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封邕,安林信任,甚至有些依賴。
即便知道他危險,神秘,隨時都有可能出賣他。但他還是會情不自禁朝著這個強大又愛偽裝自己的男人身邊靠去。
他是這個世界裏唯一知道自己不是那個安林的人。
“我想家了。”
黑暗裏,年輕男人忽然有些懦弱的開口。
“你知道不是那個家。”
安林把手墊在自己腦袋後,踢掉了腳上的鞋,睜眼看著黑暗中難以看清的景色。
“這兒沒我原來過得暢快。受人管製太多,我嫌煩。可惜又被這些東西給圈著,不理又不行。”
封邕“嗯”了一聲。
安林翻過身問他:“你那麼厲害,一定沒什麼人能管著你吧?”
“你覺得呢?”
“你肯定也沒什麼自由。不然怎麼會那麼討厭我,卻還不得不跟過來送我呢?”
封邕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哼笑了一聲:“看來你很清楚。”
“你都寫在臉上了,我也不是那麼不會看臉色的人。”安林說,“我隻是以前不用去在乎那些人的臉色而已。”
“那你以前,很自在。”
“是呀,很自在。”他說,“而現在,很不自在。”
“嗯。”
“你不好奇我到底是誰嗎?”
“嗯。”
安林不甘心爬起來坐在床邊,就正對著封邕:“你一點都不在乎?”
“我為什麼要在乎。你生或死,和我沒有直接關係。”
“以前沒關係,可以後就有關係了。”
封邕冷漠看他:“以後?也不會有關係。”
“你會記住我這個好朋友。你會喜歡上我的,封邕。都說人性格要互補,像你這種悶聲不響,不和人情感交流的,就應該找一個像我這樣熱情奔放,情感充沛的人。”
封邕搖了搖頭轉過身背對他。
“哎,我很認真的在說。”
“殿下,我說了,那是死刑。”
安林倒回去:“哇,不懼死亡也要在一起,你不覺很浪漫嗎?哎,封邕,考慮一下!也許你人生的閃光點,就在這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上了,這麼一想,有沒有很興奮,很激動?”
“我現在隻想休息。”
“你這個人有夠悶。”
“對。”
安林回回熱臉都貼冷屁股,可倒也樂此不彼。
“你這個人生存軌跡是不是很單調?感情是每一個人的必需品,小的時候,你需要親情,需要父母、兄弟姐妹的愛護,大了以後,則會有長輩、老師,還有你的愛人。隨之而來的是新家庭。”
封邕毫不留情笑他:“你在做夢呢?”
“正常人的生活都是這樣的。好吧,你不是。你也不是什麼正常人。你童年需要有多不幸,才能長歪成這樣?”
封邕不答。
安林看半天也撥不動他這根弦,悶悶不樂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跟塊石頭講話都有聲響兒呢。你真是比石頭還硬。”
總有一天把你這石頭撬開——總歸得給自己立一個小目標,不然生活太沒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