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曬,安林黑的特別有埃塞俄比亞風味。
安林領了這筆錢,腳底抹油就從工作室溜了。過了倆月,他以前放在工作室裏一副油畫叫人看上,他那哥們也不地道,賣了以後署了自己的名,安林想回去要錢,人家一毛都不肯給。
現實大概不止讓他摔了個狗吃屎,還把他腦袋狠狠按進了屎盆子裏。
兄妹倆的運氣好像一直都不怎麼好,有點懷才不遇的味道。安娜大學畢業了以後給一漫畫家當助理,當了半年多,漫畫家自己也沒飯吃,安娜就失業了。有人請兄妹倆去遊戲公司畫畫,一開始幹的挺好,結果沒兩年,公司也倒閉了。
最後兩個人才各自幹上了畫插畫和畫漫畫的活兒。
這好像和當初學畫畫時初衷不大一樣,但依然是拿畫畫混口飯吃。至於當個藝術家、大畫家,弄個廢棄工廠改裝成工作室一整年就在裏麵畫一幅油畫的日子就不必想了。
大概他們也沒有這天賦。
安林跟妹妹安娜兩個人在一塊活了那麼多年別的不說,“暢快”倆字踐行的最為徹底,倆人爹媽也是搞藝術的,他們媽是個跳舞的,他們老爸是個十八線小說家,反正倆人跟仙人一樣,常年也懶得管倆兒女死活,有錢了寄點,沒錢了也懶得跟子女來要,活的真夠瀟灑。
安林躺上病床快死的時候,聽他妹說他老爹跑去西藏出家了,安林插著輸氧管一聽就笑:“他還想當喇嘛呢。吃喝嫖賭樣樣占的,人能收他?”
安娜就坐他病床邊上癡癡的笑,笑著笑著眼淚給笑了出來。
反正這一大家子活的有夠特別的。那種家庭小單位的模式在他們身上看不大出來。安娜說是安林妹妹,很多事兒都是她照顧著他哥。倆人互損互罵嘴毒的旁邊人有時都聽不下去。
這回自個徹底閉嘴了,讓她那小丫頭贏了一籌去了,嘿,氣人。
安林想揉揉鼻子,又疼又酸。
黑暗裏,男人無奈的低笑聲帶了些微顫音傳來。隨一聲輕歎,終於也還是睡了過去。
安林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運轉,周圍這些人又是如何心懷鬼胎,但他隻想把這一切過的輕鬆愉快,把這當做安娜給自己最後一份禮物。
遊戲人生嗎,當然什麼讓自己快活就尋什麼來了。
合上眼之前,安林不忘咂咂嘴:今兒封邕那勺子離嘴的動作,太色情了。
第二天安林起來時已經九點多了,他穿好衣服洗漱完下樓,素思正把早餐擺上桌。安殿下打著哈欠在桌邊坐下:“這個點,警署那估計早開工了吧?”
“封先生上午八點就去警署了。”
“你怎麼也不叫我一下。我還想去聽聽昨晚咱倆抓到那個‘啞娘’什麼來曆呢。”
素思把白粥端到他麵前,將一份報紙放在他手邊。就算安林睡懶覺,也還有她探聽。
“那個‘啞娘’是目擊者,昨夜她幫東街廟的尼姑去給一戶無產者家裏送藥回來時,聽見聲響跑過去看,當時死者已經倒在地上,她嚇壞想走,卻又正好碰上兩名警官。”
“所以就把警察一路引去了東街廟附近?”安林把湯匙往嘴裏送,呼一下又吐了吐舌頭,“這粥那麼燙。”
“您沒起前一直給燉著呢。”素思忙完了在他身旁站著,“她以為我們跟殺人的是一夥,所以一開始很害怕。”
“啞娘來路我信了。但是這不足以解釋之前白氏阻止中央警署的人進入東街廟調查啊。”安林把粥吹冷了才往嘴裏送,“時間不對,人物也不對。你信白氏能為一個流浪女專門給警署送信?這前後沒有邏輯關係啊。”
“東街廟的秘密……”
“我們還是沒破開。”安林那勺子就在粥裏頭來回轉,“不讓查,不讓問,要不就是他們正在做什麼不想叫人知道的事兒,要不就是想要隱瞞曾經做過不想叫人知道的事兒,要不,就是打算做不想讓人知道的事。”
“周圍都發生凶殺案了,怕這極有可能是已經做或正在做的事情了。”
安林抬眼看她。
“你覺得會是什麼呢?要找封邕幫助調查,我去參與,我外婆還派張翠兒來保護我,等於是默許。素思,你有思路嗎?”
素思暫且搖了搖頭。雖說如此,她還是道:“雖然我不清楚,但,殿下還是認識一個姓白的人,不是嗎?”
白頌沅。
想到他,安林鼻子就有種想打噴嚏的衝動。
沒辦法,誰讓他姓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