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沒有說話,素思替他開口:“我們殿下夜裏路經這附近,被一小偷盜走貴重之物,一路追尋,發現他消失此處。”
小尼姑態度誠懇,先雙手合十念一句“阿彌陀佛”,抬頭問:“殿下何故在這時間到郊區來?”
安林拿出原主臭屁的模樣冷哼一聲不快道:“本殿夜裏出來隨便走走,可是你能詢問的?”
小尼姑不卑不亢:“殿下,夜裏來郊區委實危險,非明智之舉。”
“殿下今日丟了貴重之物,偷盜者極有可能藏入廟中,小尼姑,叫你師太出來,我們要找那個人。”
“廟內絕無可能藏匿宵小之徒。”
“聽聞東街廟良善慈愛,一直以來收留無家可歸的流浪者。萬一收留的流浪者中有誰是那害人的賊人,師太與你,可擔得起這責?”素思語氣平穩,實則威脅,小尼姑抿嘴思忖,還是將門大開,請兩位進來,並道:“二位稍後片刻,我這就去找師太來。”
兩人就此踏入了東街廟。
身後的門,關上了。
廟宇裏燃著燭火,一進門,便能看見一尊金身菩薩像眉眼低垂慈眉善目望著走進來的兩位。安林還是很尊重的兩手合十拜了一下。
小尼姑腳步靈巧,一會兒就消失無蹤。安林在等待過程中,小聲和素思討論起來。
“如果凶手真的躲在這兒,那白氏阻止警方調查是因為知情還是不知情?”
素思搖了搖頭。
“還有,剛剛那個叫大山的警官說看見追的人跑到這附近消失。那他躲在這兒的幾率有幾成?”
素思說:“做一個假設,殿下。白氏知情,這裏禁止警方搜查,凶手作案後藏匿此處,那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白氏家族和連環凶殺案是什麼關係?如果他們知情,所作所為就是在包庇罪犯、阻礙破案。感覺有一個天大的陰謀啊。”最後一句安林本想調侃,但發現自己笑不出來。如若這個假設成真,握有重權的白氏究竟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這個案子中。
他隻是想重生以後把這個當全息遊戲安安心心的玩一場,而且這個遊戲最好是不必動腦的休閑娛樂類,而不是現在破案、燒腦還帶點恐怖驚悚氛圍。
黑暗中躍動的燭火如同模仿台灣恐怖遊戲《返校日》,陰森詭異,檀香還在旁幫襯烘托氛圍。這可不是安林想要的死後休假。
腳步聲響起,應該是小尼姑找師太來了。
師太年紀大了,身形清臒消瘦,見到安林和他行了僧禮,並道:“我這東街廟內,住的都是受苦受難的善人。偷盜宵小是絕無可能,入住我廟內的。”
“可方才,確實有一人盜走殿下貴重之物,在下一路追尋,才到此地。不如這樣,師太領我們去看一看流浪者所處之處。我追她那麼久,背影記得一清二楚,能夠識別出來。”
師太打量安林,皇子殿下仍是一副目中無人冷眼傲慢的姿態。
“好吧,二位請。”
師太和小尼姑的背影在搖曳的燭火中前行,他們朝著廟宇深處走去。
流浪者們都寄宿在寺廟後院,靠近時便能聞到一股異味。那種由於長期沒法洗澡清潔,體脂、分泌物久而久之堆積起來的味道。
那些流浪者就撲了點幹草睡在了地上。他們大多是沒有身份信息的,也不知道是北華的原住民還是從外地過來。
北華內沒有足夠的工作養活他們,沒有身份信息,也就沒辦法得到官方資助。在官方的身份登記係統裏,這一群人是不存在的。即便他們活著,仍然行走於世間,但對國家來說,他們與死人無疑。他們沒有辦法進入城市,沒有身份卡,連食物都沒法通過正規渠道購買。就算有了錢,也隻能在黑市進行消費。
這就是無產者。
流浪者大多是女人,偶爾也能看見幾個男性身影。但他們大多都緊緊依附在身側女性身邊。
也許在他們流浪的過程裏,這些男性遇到太多粗魯、凶狠的女人想要強行占有他們。這種恐懼和威脅來自於長久以來的生活環境。
安林覺得這種感覺陌生而又獵奇,在另一個世界,如果有那麼一群流浪人,一定是反過來女性依附於男性的。但當男女比例徹底失調顛覆以後,這一境況完全反過來了。
不論這世界是男人多還是女人多,繁衍生息都是本能,尤其是在性別失控之後,如何讓自己的血脈綿延流傳下去,成為底層人最焦慮的一個問題。
罪惡無處不在,施暴者最終與性別沒有關係。
“殿下,所有的流浪者都在這兒了。”師太言畢,退去一邊,讓安林他們自己找。小尼姑去拉亮了電燈,原本橫七豎八躺著的流浪者都打著哈欠坐起身,目光麻木而又警惕的看著安林和他身邊的素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