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主任和張主任對視了一下,沒有表態。仍在等蕭天自己繼續說。長年的工作經驗告訴他們,在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每個心中有鬼的人,都懼怕這沉默的死一般的寂靜。什麼聲音都沒有,隻有心在砰砰地跳。心虛的人,害怕自己的行為被暴露,自然會竭盡所能的去掩蓋。殊不知,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越是掩飾,越能弄巧成拙。這是心理戰。這時的每個人,都是極力表白自己,進而便是極力的辯解。這樣的人,梁主任他們見的多了。
蕭天畢竟是有備而來的。初時的緊張,是一種很自然的條件反射。待把自己要說的事情說出來之後,便平靜了許多。他知道稅務局找自己來,就為兩件事,這兩件事自己已經安排完了。因此,除了說說自己的功績外,沒必要說別的。話多必有失,你問我什麼,我回答什麼。所以,蕭天不在說話了,很輕鬆地吸著煙,不知不覺中,地上已有了十幾棵煙頭了。
梁主任見蕭天沒有要說的了,知道不扔出點話題,蕭天會這麼不知聲地耗下去。兩天前蕭天說過兩天後回來,梁主任和趙局長他們專門開了個分析研究會,估計到蕭天已經知道稅務檢查的事了,也包括要查的東西。他現在敢回來,就說明裏事情他已擺平了。但是這幾日的工作和所查出來的事實,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你就是不承認又能怎麼地?涉及的是國法,他能跟誰去擺平?梁主任不信韓蕭天對自己所查的事,能擺脫幹係。自己是主辦人,擺平不擺平的事在於他自己,不在韓蕭天那裏。
梁主任很自信的笑了笑,說道;“韓經理,關於公司的帳,我們查了多日了。有件事請你給解釋一下。”梁主任說完,盯著蕭天的臉,看他有什麼變化。
蕭天一點變化也沒有。輕鬆自然地問道:“什麼事?”
“你妻子成誌高賣玉米的帳,為什麼要通過公司的帳結算?”梁主任先可小事說起。
“因為賣天都玉米時,我媳婦的玉米一同賣到了天都。天都方麵為了業務上的便利,就視同公司的玉米了,而公司這麵需要分清那部分是公司的,那部分是個人。走公司的帳,無非就是進行了一下數量上的劃分。”蕭天早有準備的解釋著說道。
“那你認為在稅方麵,有沒有問題?”梁主任把話題扔給蕭天,讓蕭天自己去說,通過當事人的辯解,是容易找出破綻的。然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一種行之有效的主動反擊的辦法。因為查與被查,是一個矛盾體,你越是想揭開謎底,人家越是想捂住蓋子,這是一個規律。聰明的人,先吹吹風,靜觀其對手的態度,讓其人覺察自己不安全的地方,就是其想捂住的地方,就是其薄弱的地方,抓住了這個地方,事情往往會事半功倍的。許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現在,梁主任想抓蕭天偷漏稅的事,蕭天自然會掩蓋其偷漏稅的行為。要掩蓋,就需要借口。梁主任靜等著蕭天的反應。
“我個人認為,我妻子在經營中,不存在偷稅的行為。至於漏不漏稅的問題,可能我們在稅的問題上有認識上的偏差。這是另一回事了。”蕭天一字一句地說道。
梁主任不知聲,等著蕭天繼續解釋。但蕭天也不知聲。不解釋為什麼沒有偷漏稅的事。他在等梁主任繼續問。
靜靜地等了一會,看蕭天沒有解釋的意思後,梁主任問道:“你妻子銷售天都玉米這筆業務,交了多少稅錢?”口氣緩慢,但語音明顯地加重了。
蕭天沒有急於回答。他知道這是關鍵時刻,生怕稍有不慎,就會落進他們的圈套裏。小董在那麵不停筆地刷刷地記錄著,萬一說錯了,是要費很多口舌謝折的。這幾個問題,自己早就想好了對策。因此沒必要心慌,得慢慢說。蕭天考慮了一會說道;“這個事得分怎麼說,單純從這筆業務上看,從我公司的帳麵上看,這筆業務是沒有交稅。這是實情。但你從另一方麵看,這筆業務已經繳稅了。因為我妻子在糧油議價公司工作。在公司承包了個銷售部,按月交定稅的。”
交定稅?這個說法出乎梁主任他們的預料。原以為抓住這個小辯子,蕭天就會屈服就範的,沒想到會出這麼個局麵。蕭天沒回來時,大家就可能出現的問題,進行了反複考慮和推敲,就沒想到會有這麼一檔子事。百密一疏啊!
定稅的事是有的。那是為了方便個體業戶繳稅的需要,參照地方經濟的特殊情況,估算出業主一個月的營業銷售額,按這個銷售額,課征一個月的固定稅額。如果蕭天說的屬實的話,那麼這件事還有情可原,另當別論了。問題無非就是成誌高的銷售部,是按多少銷售額進行估算的的?有沒有偏低的情況?如果估算過低,這仍是一個問題?為什麼估算這低?那時大不了就是個漏稅的事,梁主任想了想,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才能鎮住蕭天。計劃是這個問題拿下後,打亂蕭天的陣腳,乘勢抓住虎頭溝玉米的事,迫使蕭天就範。可蕭天扔出這問題,倒讓自己費一番心事。現在隻好等蕭天自己解釋估稅、定稅的事。但蕭天是點到為止,不做任何解釋。估高估低是你們自己的事。他什麼也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