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威停了一下,理順一下思路。
坐在對麵的黃玉林局長,放下蹺起的二郎腿,對蔣局長說:“有些事,不怨劉威。咱也不應該和劉威算帳,這亂糟糟的。”
“是啊。”蔣局長接過話,說道:“這一切都推到我這來了,本應該是茂祥局長解決的事,弄到咱這來了,誰讓咱趕上了呢?不過,劉威,我和你這麼說,茂祥局長在退休交接工作時說,你辦酒廠,虧了四萬多元,你當時辦酒廠時,沒有請示局裏,所以,就沒給你結帳”
“那話不能這麼說。”冷靜一下的劉威,突然一改口氣。變得有些激動,大概是涉及到酒廠的事,觸動了他那根敏感而又繃緊的神經。
“虧損我承認,但虧損的責任不在於我。我在和公司簽定合同時,明確提出了自主經營,我幹什麼買賣,沒必要請示局裏。我說的是合法買賣。這是一。其二呢,如果說沒請示局裏,也不對。當時主管公司業務的是範新偉書記,我和他親自算的帳,做了可行性的測算,他認為可以,我才幹的。”
“新偉書記退休了,誰能給你證實呢?”蔣局長問。
“那沒關係。他證實不證實都無所謂。他就是說沒這回事也行,我現在手裏有我和他算帳的字據。再就是,他領我親自到鋪板石鎮政府找的董老三書記和黃鎮長,為我聯係當地事宜,這確是事實吧?再說了,是人,就應當講點道德和人性,我不信在這個時候,他會落井下石的。”劉威不停氣地說著。
“劉威,你剛才提到承包合同的事,那麼,我問你:合同中規定自主經營是對的,自負盈虧也是合同中規定的吧?從這點上說,你虧損四萬多元的責任,就得你個人承擔。”蔣局長說完,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呷了口水,為這最終的、無可辯駁的結論而自慰。任你劉威說什麼?多麼能狡辯,你最終還是落進了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的圈子裏。自負盈虧,就是要你承擔責任,你要承擔的責任就是現在的結果,停止工作、停發工資、分流下崗、待分配。
“是的,我並沒說我不承擔責任。”劉威不待他繼續想下去,便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局長們的心裏都鬆了一口氣。既然劉威你認了這壺醋,就是認同了這個處理辦法。這年頭,逼急了的人,比狼還要凶。交一人都不容易,誰還沒事去得罪人哪?如果好解決,順順當當的解決,上屆班子也不至於把這個包袱扔了二年推到我們這班人手裏,還趕上這麼個點,是夠委屈他的了,可誰還顧的了這些?誰讓他不會來事呢?
“但是,我要說的是虧損的責任究竟在誰呢?誰應當負這個責任?”劉威一轉口氣,使原本鬆了口氣的局長們又繃緊了神經,他們不知道這其中還有變故,隻有廷文心裏明白,而此時他起身出去了。
“我自主經營,合同中明確規定的,所以,我用不著請示局裏。自負盈虧,我也認可,但是,糧食局以行政手段幹擾我正常的經營活動,造成了我的虧損,這個責任應該由我來負嗎?”劉威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
“到底怎麼回事?你細點說清楚。”黃玉林放下手中的小本問道。事實上,蔣局長、黃玉林局長真的就不知道怎麼回事,茂祥局長也不可能跟他們說及此事的。如果真有別的緣故,那這裏肯定有點說道,否則,劉威認帳的事,茂祥他們兩年多不給人家結算帳,算帳、結清,很簡單的事嘛,為什麼不給清帳?就算劉威辦廠沒請示局裏,可人家認虧損的帳啊,該誰負責的誰承擔不就得了?如此說來。我們這班人被人家當槍使換了,他們退休回家了,攆人下崗得罪人的事,留給我們了,劃不來。既然劉威說了,聽聽也無防,最起碼心中有數。
劉威鬆了口氣。既然說出來了,就不要著急,慢慢說。
“不管怎麼說,我在經營上,開辦酒廠,搞實業的動機和出發點是好的。現在的事實,也證明了我那時幹酒廠是對的。現在開酒廠的,那個沒發家?我辦的是廠子,需要投入資金,購置設備,我在夏家哇租了二十九間廠房,進行了維修、建設,挖了釀酒發酵池,打了深水井,扯上了動力電,購買了鍋爐、酒具等等。有形的資產不算,就無形的投入,各項費用、工人開支等,從九五年七月開幹,到九五年十一月投產試營,這期間,僅十三名工人的工資、夥食等支出得多少錢?廠子再小,也算是個工業作坊,也得經過投入、產出、回收、利潤這一經濟規律。我是十一月份出酒的,由於酒窖涼,出不了計劃的產量,需要一個暖窖的過程,這是技術術語。到了九六年一月末,我已出酒達三萬多斤,我又養了七十多頭豬,略算一下,我有贏利二萬三千多元。到二月份過春節,雇工放假,休息了,等到三月份的時候,韓蕭天找我不下三次,叫我撤回來,我當時幹的好好的,我撤回來幹什麼?再說我還養著七十多頭豬,豬還不夠出欄份量,我怎麼處理他們?這不是明顯調理我嗎?所以,我說啥也沒同意撤回來。但韓老板不知用什麼辦法,竟讓廷文局長去找我,命令我撤回來,我一看,公司經理的話,我可以不聽,局長的話,我能不聽嗎?所以,我就撤回來了。豬,我賤賣了,我投入的錢,不都白扔了嗎?你們說,這是誰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