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成奕一驚,急忙回神來收棋子。
“你可知,泠兒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兒臣……”二字出口,腦裏閃過一個念頭,皇甫成奕不確定道,“是,為翼然世子……呃,不是,兒臣的意思是,泠兒是為其姐姐來求的聖旨……”
還不算笨。
皇帝白了他一眼:“複原那個殘局。”
那個所謂姐姐,並非是長公主姑姑所出呢,泠兒為何要那般維護她?
皇甫成奕一臉懵。
他的母妃,他的胞姐,都不在宮中了。
這裏,看似一片和睦,實則沒有哪一個人值得他完全信賴,也沒有哪一個人出自真心與他互相扶持,更大的問題是,他似乎,根本沒有維護其他人的能力……
即將15歲的皇甫成奕第一次對未來的方向產生了不確定,這些年來,他一直按照皇姐交代的在後宮中盡力讓自己所有都表現得很一般,可,若再繼續一般,是否就如三皇兄和四皇兄那樣,束發後就封個閑散王,娶一個皇後娘娘選好的妃子,如是過日子?
腦海裏閃過韓泠熙的樣子,皇甫成奕猛然有了想法,若可以選擇,他希望那個妃子是……
隻是,他得怎麼做,或者說,具備什麼樣的能力,才能實現自己選妃呢......
皇帝聖旨一頒布,順天府尹即刻派人重查東立縣陳世美一案,本在京城商圈嶄露頭角、迎娶大戶人家小姐、順風順水當上掌櫃的男人一夜被打入牢房,捧著一紙義絕書,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點雞毛蒜皮的事怎麼會捅到天子那裏去,噴了幾口老血,暈死過去。
百姓們紛紛讚頌著皇帝的英明,原本因彗星滑落而緊張的京城,又恢複了幾分帶著八卦和娛樂的氛圍。
太子府。
太子妃聽聞此事,倒是一如往常地平靜,撫了撫正在習字的皇次孫小腦袋,起身離開小書房。
婢女垂首跟著,一時曲徑廊回,來到賀良娣院子中,秋意已濃,院子中雖幹淨卻呈現出衰敗之象。幾人麵無表情地在門口排開站好。
太子妃推門進去,屋內伺候之人忙起身跪地請安。
床榻上躺著的人,麵容清瘦,雙眼無神,隻盯著床幔。
“良娣這兩日吃得如何?”
“太子妃恕罪,良娣一餐一碗清粥,不肯再多食......”跪地的兩個奴婢磕頭道。
“下去吧。”太子妃往前兩步,待二人退出去後,緩緩地道,“想清楚了嗎?”
床上之人並無動靜。
“想不清楚啊,那是有點麻煩......”太子妃語調依舊冷清,“本以為隻是一副吃壞身子的藥,不曾想,腦子也吃壞了......”
聽到“藥”字,賀良娣眼珠一動,痛苦和不幹開始全身蔓延。
為什麼,她的娘家給她的是不能再孕的藥方!
為什麼,既然選擇姑姑,還要把她當作犧牲品!
“本妃身為皇家兒媳,本該寬厚,卻也無奈,不得鋪張浪費,偌大的院子,養一個廢人,倒不如再為太子納一位良妾,好為皇家開枝散葉......”
賀良娣轉過頭來看向她,眼裏滿是恨意。
“多漂亮的眼睛,何必呢?”太子妃淡淡一笑,轉身離去。
翌日,太子書房。
皇甫成宸翻閱著謀士們呈上來的諫書,竟鮮少一致地表達了同一個意思,將韓泠熙納為己人。
再看一眼邊境來的飛鴿傳書,太子眉眼一動,時機即將成熟了。
將信件一封封投入火盆,他微微皺眉,那小丫頭,莫不是真有什麼本事?
宋府。
宋老將軍將聖旨之意告知孫子,故意強調求聖旨的人是他的小姨子。
正雕著玉佩的人,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光亮,繼而擱下手中的東西:
“祖父且寬心吧,竹風知曉何事當做。”
宋老將軍板著臉,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終究沒再說話,負手離去。
立於身後的黑衣高個子開了口:“世子,何不說實話呢?”
翼然世子拿起毛刷,輕輕掃著玉屑:“你不是瞎了嗎,怎麼聽見我說的不是實話?”
黑衣人臉皮一抽,他是瞎了眼睛,又不是聾了耳朵,希望未來世子妃能治一治世子口是心非的壞毛病……
不過,未來世子妃有那個能力嗎......
黑衣人搖搖頭,不想了,那是主子們的該操心的,他嘛,既然眼瞎了,就乖乖地當個瞎子吧,他什麼也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