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泠熙頓感一股涼意沿著背脊爬上了腦門,有種想擺手否認的衝動,“這絕對是空穴來風”,小嘴微張,還是把那幾個字咽了回去。
當初,若非那杯毒飲品讓小韓泠熙損了身子,茗琦斷不可能同意她跟著國師習武練功,是的,重點就是跟著國師,你沒看錯。
盡管韓泠熙還琢磨不透茗琦的防備之心從何而來,但確定肯定以及一定是有的,而且估計一直在暗地裏燒香拜佛,祈禱她早日“學有所成”,就算不學無術也無所謂,隻要身邊有一個可靠的人選能保護自己就萬事大吉了。否則,怎麼會允許小七也跟著習武,又睜隻眼閉隻眼由著她們主仆二人與府上的暗衛們鬥架?
茗琦這麼做,當然無法排除她愛女心切,不希望小女兒吃苦太累,隻是,尊貴的國師大人可從來不知道這一茬,是她隱瞞了,還打著實踐是檢驗的最佳標準,忽悠國師同意自己收小七為徒……
唉,茗琦若是知道了,小七的正經師父是她的親親女兒,會抓狂吧……
算了,還是不想了,能瞞一天是一天吧。
小七對上府裏的暗衛是常勝將軍,這也激發了暗衛們的鬥誌,如今,長公主府再無散漫之兵,至少,這一點上,誰都將是滿意的。
退一步說,就算哪一日暴露了這層關係,徒弟都能輕易幹倒府裏的暗衛,她這個師父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惟有自己強,才是硬真理,生於皇室的茗琦更深知此理的。
這也是韓泠熙如今堅定不移的信念,因此,如何苦練都不過分。
上一世,她隻是孤單一人,而今,她身邊有朝夕相處的重要之人。
她想要變得強大,不敢狂妄地說強大到保護誰都毫發無損,至少,能在皇權之爭中讓這具肉身和她的親人們全身而退吧。
隻是她這想太多且不符合當代貴女隻需精通琴棋書畫的教養信條,不知道在眾人眼裏是否異類。
路人的看法和想法,她並不在意。
就不知道,國師是否也抱著讓小韓泠熙增強體質的初衷來教授她,隻是終究經不起她的軟磨硬泡,從暗器教到輕功又教了隱匿……
等等,軟磨硬泡?!
噢,天呐,說出來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然會用這種招數,而且還運用得爐火純青,在這個時代!
韓泠熙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在這裏,雖有些謎題未解,可說句實話,必起前一世,真的精彩太多了……
隻願,這一切不是一個夢,若是夢,也讓自己長眠不醒吧……
在那個冷漠的現代世界,也許,成為一個無法動彈無法言語無法醒來的植物人,是她人生最好的ending……
國師眉一揚,打量眼前表情豐富變換的小丫頭,瞧著她精致的小臉欲言又止閃過一絲被抓包的小尷尬,又忽而有所感歎,到悵然若失,那亮若繁星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似在講訴什麼故事,長發隨意繞在後腦勺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一襲青草色練功服配上光潔的脖頸,恰如這春日裏抽了芽蓬勃發展的枝苗……
寬大袖子下那幾欲抬起去取下她肩頭雜草的手突然頓住了。
小丫頭,長高了!
初見時,她不過自己的膝蓋窩處高,緊抱那大樹枝條去救貓咪,小臉因害怕而略略發白,卻依然不減那股傲然。
正是那股傲然,神似那個人,讓他不禁伸出援手……
如今,竟猛然長這麼高了!
該是有十一二歲了吧!
十一二歲……
那時,他正遇著那個人……
腦海裏閃過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龐,再看小丫頭疑惑的神情,明明完全沒有半點兒相似之處,可為何總讓他產生錯覺呢……
嫡仙般的國師有一瞬間失神。
這邊韓泠熙還在糾結要不要承認小七稱霸長公主府這一事實,又擔心國師覺得自己這個師父沒帶好頭,學了點三腳貓功夫就趾高氣揚的,還對他有所欺瞞,從而失了望,不再教自己。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的心莫名難受起來……
是這六年來他嚴格鞭策之下暗藏的關懷,讓自己對他產生了依賴,習慣了相見?
還是……
“怎麼了?”
韓泠熙拉拉國師的衣袖,這個動作做了六年,在每次聞到他身上藥草味道特別明顯時,她總會這麼做,盡管每次得到的答複都是迷之微笑……
低頭看著小丫頭輕拽衣袖的纖纖細手,國師麵色一沉。
那個諷刺的笑陡然清晰地浮現,一點點與眼前小丫頭的臉重合……
當初,明知不可為而固執己見,終成了笑話……
恍惚地後退了幾步,國師神色莫名,開了口:“回吧。”
手中輕捏的衣袖驟然抽離,韓泠熙眼神微縮,抿緊唇,略施一禮,施展輕功,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