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沒收到屬國的求救文書,這與外公有什麼相幹?總不能是烏孜國的人因為記恨朝廷,殺了外公泄憤吧?”
慕容狄啞然失笑,知道她心急,問道:“你可還記得屬國有一位呼韓伯伯?”
“就是那位胖胖的尚書大人?”鍾媺側頭想了一會兒,“我曾和外公在他府上小住過幾日,他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很喜歡小孩子。”
“他亦是你外公的摯友。當時烏孜國得不到朝廷的回信,也察覺出情況有異,剛好你外公正在烏孜,於是便由呼韓伯伯出麵,與你外公詳談此事,商量辦法。
“你外公也是立時便猜到朝中必然有位高權重之人做了內奸。事實上,他對甘郎一事也已有所耳聞,正要上奏朝廷,稟明細情,聽呼韓尚書一說,知道事態比想象的更加嚴重,反而不敢貿然上奏,生怕打草驚蛇,逼得對方立即做出什麼對朝廷不利的事情來。
“於是他安撫好呼韓尚書,自己隻當對此事完全不知,隻是召集我們一班江湖好友,潛入甘郎暗中調查,而他自己則以皇商的身份,廣交甘郎達官顯貴,希望能夠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你們在甘郎逗留幾日,便已探知甘郎君臣議事的規律,你外公又怎會不知!那日你們潛入皇宮打探消息,你外公同日入宮,也是同樣的目的。至於後來出手搭救虞妃,乃至遇到你們,卻完全是巧合了。”
慕容狄看了看元熹,接著說道:“當日與國師一戰,薑兄對你很是讚賞,說你有勇有謀,俠肝義膽,本要等到回京之後,尋個機會,與你共商國是,卻想不到他尚未回京,便已泄露了行藏。想必是他輕易擊敗國師,太過引人注意,終於招致了殺身之禍。”
“可是他們要對外公不利,在甘郎境內豈不勝算更大?為什麼偏要等外公到了京城,方才動手?”
慕容狄苦笑一聲,“傻丫頭!你外公不但是寶悅皇商,更是皇上的姻親,若是死在甘郎,豈不是給了咱們一個對甘郎興兵的絕佳理由!他們不但要放你外公回國,還要計算好時日,讓他剛好可以支撐到家,再讓家人以為他乃是暴病身亡,這才算是神不知鬼不覺啊!”
鍾媺聽完,心中一陣惡寒,既恨又厭,“甘郎蠻夷,不但功夫陰損,心思也這樣詭譎,雖然生而為人,卻枉自為人!”
慕容狄搖了搖頭,“國師是甘郎人士這點不假,可是真正的凶手卻極可能是我國的子民。”
“不錯!”元熹接口道,“那日甘郎一戰,我發現甘郎本國的武功偏重強攻,勇武有餘而靈動不足,可是國師的‘陰手’卻很像中原功夫,靠的是內力與巧勁,說不定他的師承來自中原,也正因如此,讓他結識、拉攏了大批中原高手,為他賣命。”
慕容狄點點頭,“我今日深夜前來,便是要你在朝中多加留意,謹言慎行,查訪內奸,我等江湖人士在暗中助你,內揪奸細,外禦強敵,將來收服甘郎之日,也便是為薑兄報仇之時!”
元熹雙手抱拳,“前輩放心,抵禦外敵本就是綏靖王府分內之事,替外公報仇晚輩更是義不容辭,不管凶手是誰,總有一天,要叫他血債血償!”
慕容狄拍拍元熹肩膀,繼而轉向鍾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包袱,遞給鍾媺道:“你外公生前正在編寫關於甘郎地理出產、風土人情以及語言文化的手冊,他曾說過,無論與甘郎是否開戰,日後的聯係定然會日益密切,咱們寶悅的子民,過慣了太平富足的日子,對外邦小國漸漸不放在眼裏,所以才會有舉朝竟無一人看懂甘郎國書這樣有辱國威的事情發生!他發願寫成此書,還要在京中開館辦學,讓京城的年輕人多了解外邊的天地。
“可惜他壯誌未酬,身已先死。你是他最喜愛的晚輩,最了解他的想法,又曾到過甘郎,通曉甘郎語言,你外公這一遺願,就由你來替他完成吧!”
鍾媺打開包袱,見裏邊整整齊齊包著一疊書稿,上麵工工整整都是鍾媺再熟悉不過的字跡。鍾媺將書稿貼在心口,又是一陣難過。
慕容狄看看元熹,又瞧瞧鍾媺,歎口氣道:“薑門若有一個得力的子孫,何至於勞煩你們替薑兄報仇雪恨,完成遺願!”
元熹和鍾媺免不了又表白一番,看看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慕容狄起身要走,臨走時又囑咐道:“如今敵暗我明,諸多凶險,興許你我都在內奸的監視之中,今日之事,斷不可對別人提起,你倆行事也要多加小心!平日裏隻當對此事毫不知情,隻在暗中細細訪查,千萬不要掉以輕心,重蹈薑兄覆轍!”
鍾媺對師父既不舍又擔心,幸有元熹溫言勸慰,慕容狄終究蒙上黑巾,狠心出門,翻牆而去。
元熹陪鍾媺回到臥房,熏籠因為多時無人照管,爐火漸熄,元熹替鍾媺理了理披在身上的外袍,輕聲問道:“身體可還擱得住?”鍾媺馴服地點點頭,元熹輕輕在她額頭點上一吻,柔聲道:“既如此,趁天還未亮,抓緊休息一會兒,睡醒了立即打點回府——再過兩日,就是老祖宗的壽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