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種法國梧桐?”沈澗秋在中央團校時學習過中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的一些史料,他想起了南京的馬路,便大膽提出了建議。
“哦!”老石同誌和在座的領導為之一振,“澗秋,說說你的理由。”
“談不上什麼大道理,我也是看到南京的一些資料想到的。不知道合不合適?”沈澗秋畢竟是中央團校的學員,對待工作主動積極是他的鮮明特征。“我查過資料,梧桐樹屬落葉喬木,它有這樣幾個優點:一是夏天樹葉茂盛可以遮陽,冬天落葉後可以增加光照;二是容易成材,大約十年就能長成參天大樹。自然,它也有些缺點,它的果實有毛,經風一吹對人有一定的影響。”
“不錯,我們研究一下,任何事物都有其有利有弊的兩個方麵,我們選擇相對好的結果。”老石同誌去過南京,他基本上同意沈澗秋的提議。
在座的一位浙江大學農學院的學生發言道:“梧桐樹學名叫做三球懸鈴木(PlatanusorientalisLinn。),又叫裂葉懸鈴木、鳩摩羅什樹,懸鈴木屬落葉大喬木,是二球懸鈴木的親本,高可達30米,是世界著名的優良庭蔭樹和行道樹,有‘行道樹之王’之稱。澗秋同誌說得很對,它基本上符合做我們杭州的行道樹。”接著,他又介紹了一些梧桐樹的情況:“其樹冠闊鍾形;幹皮灰褐色至灰白色,呈薄片狀剝落。幼枝、幼葉密生褐色星狀毛。葉掌狀5-7裂,深裂達中部,裂片長大於寬,葉基闊楔形或截形,葉緣有齒牙,掌狀脈;托葉圓領狀。花序頭狀,黃綠色。多數堅果聚全葉球形,3-6球成一串,宿存花柱長,呈刺毛狀,果柄長而下垂。喜光,喜濕潤溫暖氣候,較耐寒。歐亞大陸多地有栽培。它對土壤要求不嚴,但適生於微酸性或中性、排水良好的土壤,微堿性土壤雖能生長,但易發生黃化。根係分布較淺,台風時易受害而倒斜。抗空氣汙染能力較強,葉片具吸收有毒氣體和滯積灰塵的作用。該種樹幹高大,枝葉茂盛,生長迅速,適應性強,易成活,耐修剪,抗煙塵,所以廣泛栽植作行道綠化樹種,也為速生材用樹種;對二氧化琉、氯氣等有毒氣體有較強的抗性。成年植株會大量開花、結果,每年春夏季節形成大量的花粉,同時上年的球果開裂、產生大量的果毛。據統計,一株10年生、胸徑為10cm的懸鈴木,每年可結200~400個球果,而每個球果均可產生200萬~500萬根左右的果毛,這些漂浮於空中的花粉和果毛容易進人人們的呼吸道,引起部分人群發生過敏反應,引發鼻炎、咽炎、支氣管炎症、哮喘病等諸多病症。這也是澗秋同誌剛才說到的弊端。”
“有利肯定有弊,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物。”老石同誌作了決斷,他對農學院的學生說:“你可是我們這幫人中這方麵的秀才啊,你認為什麼時候適合種梧桐樹呢?”
“懸鈴木的栽植最佳時間是春季3月份,掘苗根係要保證不低於胸徑的10~12倍。胸徑5cm以上的大苗移栽,為確保成活,減少樹體蒸騰,栽前可在3~3。5m高處定幹,把以上枝條全部抹去。鋸口塗防腐劑,用白調合漆、石灰乳均可。栽後立即澆透水1遍,然後每隔7天澆1次,澆足澆透,連澆3~4遍,澆後中耕、鬆土。秋季每株施有機肥50~75kg,踏實、澆水,樹幹基部培土進行防寒越冬。如此精細管理,成活率可達98%左右。”能夠在領導麵前展示自己的才華,農學院的學生自然興致勃勃。
“好!大家聽明白了嗎?就按他說的去做。”老石同誌布置了任務。於是,杭州城裏一場聲勢浩大的植樹活動拉開了帷幕。
從中山中路到清河坊,從解放路(1949年以前叫“中正路”,解放了,這樣的名稱自然要變了。)至湖濱路到處都是青年誌願者的隊伍,大家按照農學院專家講解的要領,美化起自己的城市來,廣大過路的市民也紛紛加入到這一行列裏來。
經過半年每周一次的義務勞動,植樹活動接近尾聲,這一天,老石同誌帶著機關幹部也來到了清河坊植樹的現場,和沈澗秋組織的青年突擊隊一塊植樹,當種完了最後一株樹苗後,老石同誌用眼光和手勢朝縱深的方向看了看,見樹苗種植得整齊有序,間距相當,他扶著一株樹苗,動情地對聚集過來的青年突擊隊員和過往的市民說:“十年樹木,相信在十年後的今天,這裏將會是杭州人民綠樹成蔭、冬暖夏涼的好去處。”
“是的!石書記,我們到時候歡迎您再來看看。”附近的幾個居民早已知道了老石同誌的情況,他們異口同聲熱情地邀請著老石同誌。
“一定!一定!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老石仿佛受寵若驚,他認真對周圍黨、團員青年,也是對居民們熱情地說道:“毛主席說過‘我們共產黨人好比種子,人民好比土地,我們到了一個地方,就要同那裏的人民結合起來,在人民中間生根開花。’”說罷,他揮了揮手,讓大夥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太陽已經西沉,落日的餘暉灑落在斑駁陸離的馬路上,將人影、樹影拉得細長。
沈澗秋正和大家一起在整理鐵鍬、水桶等植樹工具,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澗秋,我果然沒有猜錯,你們青年突擊隊在清河坊植樹。看看我帶誰來了?”這聲音對沈澗秋來說是多麼的熟悉,那是自己的入黨介紹人景善書記,回杭州以後他們見過一麵,景善將沒有找到母親下落的消息告訴過沈澗秋,他目前擔任著浙江大學的青委書記,工作也很忙,雖說在同一座城市,平時也很少見麵,他今天又會帶誰來呢?
“學長!”雖然景善升了官,但沈澗秋依然還是叫他“學長”,這是景善的要求,“咿……”沈澗秋的這一聲“咿……”分明是發現了什麼?
但見跟在景善身後有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女性,她衣著樸素,一套洗得發白的中式上衣,那雙大眼睛顯得有些迷茫,額頭上深深地刻著三道溝痕,嘴唇幹癟,一隻手拿著一個籃子,上麵蓋了層布頭,另一隻手被景善的身影遮住了,而一雙大大的布鞋包裹著的大腳,分明在述說著昨天的故事,那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母親酈霞嗎?
不等景善開口,沈澗秋已經熱淚盈眶,他一個箭步走到母親跟前,將她手中的籃子放到地上,鄭重其事地跪了下去喊了聲:“姆媽!”
“什麼?你喊我什麼?”對方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那雙大眼睛開始活動起來,迷茫中漸漸出現希望,“你是?……”
“姆媽,我是您的兒子澗秋啊!”沈澗秋噙著熱淚,再一次深情地喊了聲:“姆媽!”這是他十多年一直想喊卻又找不到對象呼喊的一個稱呼,他在說話的同時卷起衣袖讓母親看當年燙傷的傷疤。
大眼睛逐漸亮堂起來,酈霞上前攙扶兒子,仔細地瞧了瞧他身上的傷痕,“啊……景書記……這……這可是真的嗎?”
“大嬸,這當然是真的。站在您麵前的就是您的長子沈澗秋。”景善極其肯定一字一頓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