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熙,回去。你回去。”看來,她確實不曾讓雲熙跟著,這是不是能夠說明,雲熙信她是對的。
“你去府門口瞧瞧雅意回來沒有,如果沒有,你叫上管家去安和堂找人。”赫連雲烈對弦歌吩咐道。
弦歌應了個是,轉身匆匆而去,叫了管家一同出府,迎到半道上,卻見雅意拉著個人狂奔而來。兩人已是氣喘籲籲。到了跟前,管家二話不說,拉過那人繼續跑,弦歌拉了雅意繼續跑。腳剛踏進王府,還沒喘口氣,那大夫就被帶進雲墨軒。眾人剛剛進了屋子,就瞧見半掩的隔簾後麵,西門鴻影靠在赫連雲烈身上,麵容平靜,不想之前那樣囈語連連,似乎隻是沉沉睡去了。兩人一起靠在床邊的軟枕上,都說三皇子和七皇子生的好相貌,皇都裏的女子都比不上,可是西禹國的五公主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這樣看去倒真的是般配非常。見過這兩人,皇都裏的男人女人確實是真的不用再看了。
赫連雲烈早已聽見腳步聲,奈何,自己的左肩有點木了,反應慢了一點,這才讓室內的四人看到這一幕。不過赫連雲烈就是赫連雲烈,緩緩地起身扶著西門鴻影躺下。此時,那大夫已是緩過了氣息。王府的管家不是什麼人都能當得的,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管家。
“殿下,這位是安和堂的路大夫。”
“大半夜勞煩大夫,實屬不該,隻是府內有人受傷,勞煩大夫先給診治。之後本王自會賠禮道歉。”這大夫火急火燎的腦袋別在褲腰帶裏趕來王府看診,可是眼前這人全然不像是不看診就毀了安和堂的人啊。看著這大夫這幅麵孔和眼神,管家已是知道這人在想什麼,再不看病當心王爺真的一把火把安和堂燒了,於是隻得出聲提醒:
“大夫請。”
診治之後,大夫開藥。雖是傷寒雜症,但是畢竟受涼已經許久,卻是耽誤不得,大夫向赫連雲烈稟明了病情,管家連夜去抓藥。大夫正要收拾離去,卻被赫連雲烈叫住。
“本王還有一事想勞煩大夫。”
“殿下請說。”
“這位病人,背後有傷,想請大夫也給看看。”
“這倒是沒有什麼勞煩的,隻是,老朽想問問,這位姑娘是王爺的什麼人,萬一老朽有冒犯唐突之處……”
“她是本王的未婚妻。”
“這,也就是說,是未來的三王妃。”
“是,她背上的傷,傷及脖頸,大夫隻需要看看後頸就可以,並無冒犯唐突之處。”
“是,是是。”赫連雲烈將西門鴻影扶起身,那大夫轉身去看傷處,內室光線太暗,看不太清,弦歌又掌了一盞燈,這才看清。
“回殿下,這傷處,起初應該是泡狀,然後,因為時間隔得太久沒有治療,所以與衣物摩擦,導致潰爛,然後與衣物粘黏在一起,換衣服時,扯下了一層皮,這才出血了。”
“弦歌雅意,你們二人先出去外麵跪著吧。”平靜的語氣裏聽不出喜怒,隻是說出來卻像著數九寒天一樣冷。這次,赫連雲烈自己也想不明白,突然之間就有了殺意。雖然西門鴻影在王府裏大半年,他從來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但是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他每次從軍營裏回來回書房時,窗戶上有西門鴻影的影子,習慣了他每次出門,西門鴻影站在雲墨軒的門口目送他遠去。雖然她從未出聲,就像落雪無聲,可是赫連雲烈知道,她在那裏,也在他的目光裏。這次,一不留神,她就不在他目光所及之處了,所以今天下午當他回書房沒有看到那個影子,找來弦歌雅意二人問話,才知道西門鴻影人不見了,是以氣急之下,便罰了弦歌雅意二人一直跪著,直到西門鴻影回來。哪裏知道,人是回來了,卻是赫連雲霽送回來的,而且還受了傷,既然不聽話,索性就由著她去死好了。可是今天又被雲熙的話給問住了。他不能就讓她這麼死了,他身上還係著她的玉玦,她手上還帶著他的玉鐲。雖然不至於死了,但自己也不願意娶一個燒到神誌不清的傻王妃。就在剛剛,老大夫的一番話,又讓他來了火氣,一個整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被別人傷成這樣,卻是真的沒有把烈王府放在眼裏。一旁的老大夫看到赫連雲烈走神的樣子,卻又不敢打擾隻是安安靜靜站著,直到門口一陣腳步聲,赫連雲烈立刻回神,此時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見過三殿下,奴婢回來了。”此人正是徵羽六劍中唯一一個女子,夢羽。
“你先退到隔間,待到大夫診完病情我自會叫你。”
“是,奴婢告退。”
“老大夫,你可看得出這傷是怎麼造成的?”
“會殿下,以老朽行醫經驗來看,應該是燙傷。”
“燙傷?可否說的仔細些。”
“應該是沸水,從後頸處潑到了背上。”
“沒有看錯?”
“回殿下,老朽行醫多年,治傷無數,絕不會看錯。隻不過看王妃這傷痕,因為皮膚需要重新愈合,可能會留下疤痕。還有,王妃最好不要躺著睡,這樣不利於傷口愈合。最好趴著睡,昏迷之際,最好是像剛才一樣,靠在一個人身上睡。”
“安和堂可有什麼良藥可以去除這些傷痕?”
“回殿下,安和堂確實有此類藥物,不過都是貢品,每年所製不多,悉數送進宮裏了,殿下不如問問宮裏的太醫們,想必他們有一些秘方。”
“如此,多謝大夫了。今日勞煩,改RB王定會讓人上門道謝。”
“王爺不必多禮,老朽這就回去了。”
“管家回來了沒有?”
“回主子,奴才回來了,藥已經去煎了。”
“好,替本王送路大夫回府,馬車裏鋪一層軟被,不要顛著了。”管家得了令,恭恭敬敬的送了大夫出去。
“夢羽,你可以出來了。”
“王爺。”
“這次叫你回來,是想讓你幫本王保護一個人。”
“是王妃嗎?”
“是,十五大婚,她不能出事。”
“夢羽明白。”
“我的意思是,從今往後,每一天,你都跟在她身邊,她在哪裏你就在哪裏。就算有一天,我不要她了,我要殺了她,你也要在她身邊阻止這一切。能辦到嗎?”
“王爺,您這是……。”
“夢羽,我隻是覺得想保護一個人很難。你知道我之前……”
“夢羽知道,你是說現在的太子妃……”
“還是不提了吧。可能這一刻,我才是想真正保護一個人。她叫西門鴻影,就是和我和親的那個公主。”
“那您還要保護她,不是應該立刻殺了她,以絕後患。”
“你一個女孩子家,總是打打殺殺的,那些個打打殺殺的事情,有你五個哥哥就夠了。你知道嗎,她其實並不是西禹皇室血脈,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她拋棄家國,離開她唯一的哥哥,跑來嫁給我,她那日拿著一枚玉玦,問我要一個白頭之約,我竟然有些期待。”
“王爺,夢羽不明白。您不怕她是西禹的奸細嗎?”
“怕,所以害怕自己會有一天要殺了她。所以才讓你在她身邊。你能辦到嗎?有一天我和她刀劍相向,你要向著她那一麵。”
“這怎麼可能,一個嬌嬌弱弱的公主,怎麼有能力跟您刀劍相向?”
“也許是我杞人憂天,她隻身一人來這裏,連個陪嫁丫鬟也沒有,甚至沒有像樣的嫁妝,就算她從我這裏竊取了什麼東西,也是拿不回西禹去的。夢羽,最後一次,能答應我吧,永遠在她身邊,站在她那一麵。如果哪一天你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那就不用了,我會給你一片廣闊天地。不過在這之前,你一定要看好她,不要給她背叛我的機會。你們六個都知道,我雖然不想要皇位,但是我也有自己想要守護的,這是命令。”
“是,夢羽謹遵王爺命令,守在王妃身邊,站在王妃那一麵。”
“以後,你就在雲墨軒吧。今晚要麻煩你了。給她上藥吧。我先回書房,有幾件事情要交代你哥哥們,另外,記住不要讓別人發現你們六人的身份,有其他事情的話,直接來書房找我。”
“是,王爺。”
一夜折騰,天色已經將明。書房裏卻還有低語聲。
“飄羽,明天潛進皇宮,悄悄打探一下,今天下午都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回來告訴我。完事之後,夢羽留下來,你帶其他人回去,記住不能留下一絲蹤跡。”黑暗中一個人影應了聲,之後了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