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銘不信,就讓韓知禮細細說來。韓知禮回答道:“主公,您老別說,這位錢將軍真是奇才!我軍剛占重慶那會兒,由於立足未穩,政令不通,盜匪橫行,雖然也照您老意思,頒布了法令,嚴肅法紀,與全城百姓“約法三章”。以求迅速安定形勢,但重慶府內,治安其實並不好,趁亂殺人的、搶人的、豪強霸占的、作奸犯科的,一直很亂。
於是錢虎乙將軍滿城貼了幾百張告示,說從即日起,他要殺足一百個人,規定天黑後不準百姓出門,實行宵禁,就是家裏頭死老人都不容許觸犯。說一經發現,立即就地正法,並將屍身懸掛於城樓之上,曝屍示眾七天。錢將軍安排兵丁,大街小巷嚴加巡查,結果抓了九個殺了,沒有人敢再犯,就再也抓不到第十個。聽說有百姓晚上生急病,也不敢違反將軍宵禁嚴令,其家人說與其到大街上給抓住湊那一百個人頭,還不如留在家裏聽天由命。何況這樣出去,抓住了全都得死,一個也跑不了。所以整晚不敢送醫生就診,結果將病人病死在家裏。錢將軍聽說後,還派人錢糧撫恤,說是良民,以示表彰。就這樣,形勢就安定下來了。”
易銘聽著,心裏卻不是滋味,他心裏想:這個錢虎乙倒是有些怪才,隻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抓住便殺,視生命如草芥,似乎有隻顧立威不講仁義、隻談規矩不重人情,在他眼中,哪裏會尊重生命、體恤民情,所作所為不過權謀而已,且其內心惡毒,可見一斑。
易銘想到這裏,就說道:“那被殺了的九個,其家人還不恨死他了?”
韓知禮卻一本正經回答道:“主公,沒有,那九個家人眷屬,真不恨錢虎乙將軍。哦不,錢總長錢督師。聽說就是這幾個的家屬及族下,見黔軍威武、紀律嚴明,非但不忌恨,還願意送家族中其他子弟參軍呢!”
易銘聽了,感動之餘,卻罵道:“你這廝怎麼也這樣想,假若老子殺了你父母妻兒,你敢說不怨恨?那幾個是迫於錢虎乙淫威,敢怒不敢言而已,不過就這樣還出人當兵,無非是看到老子治軍有方、勤政愛民而已,又不是他錢虎乙的功勞……。”
韓知禮不等易銘說完,連聲說著:“是是是,這都是您老人家的功勞,主公大德,誰人不知?不過韓三父母雙亡,就有個妹子,也不知道下落何方,您老要殺了韓三,連個恨您的都沒有。”
易銘見他巧言令色拍馬屁,伸手照著韓知禮腦袋“啪”地打了一下,韓知禮不敢躲,卻殺豬似的叫著疼。
韓知禮見易銘並非真心生氣打他,這廝心裏有了底,所以竟高興得不得了,又說道:“主公,要說殺人,誰都沒有李馬丁將軍。將軍在重慶,清軍降俘叛亂,近兩千人,都叫將軍給坑殺了……。”
易銘聽了心裏一驚,急忙問道:“什麼?兩千!都殺了?怎麼回事?”
韓知禮見易銘這樣問,慌忙回答不提。原來李馬丁還是對易銘、李千秋優待俘虜的軍令置若罔聞。他對投降的清軍百般淩辱,除了餓肚子、強製性服勞役,還動輒打罵,以至於激起兵變。其中一支約兩千人暴動,讓李馬丁強製鎮壓了,並將這參與暴亂的一個不留全部殺了個幹淨。
易銘聽罷,頓時勃然大怒,指著天罵了娘,又叫即刻傳來李千秋、趙龍甲、朱信、秦任等人,這幾人已早得到前方消息,知道出了大事,所以忐忑不安趕來。易銘盛怒之下,曆數李馬丁滔天罪狀,並將他以前的老賬也翻了出來。這幾個見易銘情緒激昂,深感事態嚴重,感覺李馬丁要倒大黴,於是,幾個不約而同,就為李馬丁開脫求情。
易銘見這幾個公然袒護,不敢堅持原則,所以對李千秋以下,那趙龍甲、朱信、秦任幾個,被他罵得狗血淋頭。隻是這幾個與李馬丁關係太鐵,易銘嗬斥教訓,未見絲毫效果,他無可奈何之下,免了李馬丁死罪。後來電告重慶,免去李馬丁一切職務,打了三十軍棍,發配回其軍中嚴加管教,並罰緊閉三月,彰顯軍紀,以儆效尤。
自此,李馬丁不得不乖乖地坐了三個月班房,回到自己部隊,灰溜溜當了個小校。不過部隊大事小事,那哥們弟兄,仍舊會事先請示於他,然後才敢執行。不過這樣一來,前方軍政大員,倒是看到了易銘決心及處置相關問題的態度,於是所作所為,不敢再自行其是,變得謹慎穩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