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拿前些天人民幣對美元彙率貶值約5%說事,因為人民幣對歐元、日元彙率一直強勁,人民幣彙率變動的根本原因不是人民幣疲軟,而是美元太強。至於其它新興市場貨幣穩定性更不能與人民幣同日而語,須知近一個月來,在24種交易最廣泛的新興市場貨幣中,已有20種程度不同地貶值,俄羅斯盧布、智利比索、巴西雷亞爾5月以來貶值幅度都超過了10%,印度盧比已經貶到17年來最低水平,南非蘭特、巴西雷亞爾彙率貶到了13年、12年來最低水平。
不僅如此,外部渲染的其它國家某些“優勢”隻是暫時的,或是被其它因素徹底抵銷了。
以能源成本為例。波士頓谘詢公司《全球製造業的經濟大挪移》報告聲稱,若以美國製造成本為100,中國大陸製造成本已經上升到96,而能源成本上漲是一個重要原因。對於赴美投資的中國棉紡和其它製造業企業而言,美國廉價的能源有著強大的吸引力。問題是美國的廉價能源優勢來自新世紀的“頁岩革命”與原油、天然氣出口管製相結合,這樣才使得美國能源價格在近年的初級產品牛市期間比包括中國在內的整個東亞地區都要低很多。可是,去年6月以來國際市場油價雪崩,整個初級產品市場從2012年起步入可能延續10—15年的熊市,美國國內能源成本優勢已經大大縮小,美國政府放鬆原油和天然氣出口管製將進一步縮小、消除這個優勢,奧巴馬力推的《清潔能源計劃》甚至可能將美國國內能源成本提高到東亞之上。在這個大趨勢下,渲染、指望中國的這些劣勢能長期延續,不切實際。
即使是某些力圖趕超中國製造的發展中國家,他們相對於中國製造的勞動力成本優勢也被其它方麵的缺陷抵銷了很多,而且這些缺陷往往植根於其基本製度而難以改觀。印度勞動力薪酬比中國低很多,但即使不考慮兩國勞動力素質、生產率和質量等方麵的差異,印度高昂的征地成本也要在很大程度上抵銷其勞動力成本的優勢,須知發展中國家要發展,必須要發展非農產業,修建基礎設施;而發展非農產業和修建基礎設施離不開征用土地。
距離40餘萬人口的印度小城馬圖拉市13公裏的農村,近日爆出頗為轟動的兩萬五千印度農民向總統慕克吉請求準許自殺的新聞,其征地成本居然達到了武漢市緊鄰市區農地的征地補償標準,是長三角百萬人口縣級市常熟的4倍還多,而武漢市人口千萬、人均GDP是印度的10倍,常熟人均GDP更高達印度的13倍以上。從更大背景上考察,一個發展中國家倘若征地過難,非農產業難以發展,將形成“征地難——非農產業難以發展——非農就業機會少——農民更加死守耕地、征地補償要求更高——征地更加難”的惡性循環,整個國家深陷泥潭無從實現起飛。
再考慮到中國在基礎設施、產業配套、公共服務、人力資源素質等方麵的優勢,以及中國政府、國民不斷改善的決心努力,我們可以相信中國商業環境、製造業和外貿仍能長期保持相對優勢。
中國有能力保持彙率穩定
中國經濟基本麵不支持人民幣彙率連續大幅度貶值,中國經濟決策者沒有挑起競爭貨幣貶值的動機,人民幣彙率應該站穩,也必然會站穩。
經濟基本麵不支持人民幣彙率連續大幅度貶值,隻要擺脫非理性恐慌情緒影響,就不難看清這一點。這不僅僅因為中國經濟增長率雖然與自己以往紀錄縱向比較有所降低,但與別國橫向比較仍然高不少;也因為中國仍然保持著貨物貿易和經常項目收支順差,外商直接投資流入規模也保持在高位。中國財政收支和負債狀況在全世界經濟大國中也屬於相對較好水平。
同時,無論是中短期還是長期,中國經濟決策者也沒有放任、乃至激勵人民幣大幅度貶值的動機,更無意於挑起以鄰為壑的競爭性彙率貶值。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短期內,人民幣彙率大幅度貶值必將惡化持有美元負債的中國企業的資產負債結構,而且,能夠在此前數年從國際金融市場上借入低利率美元債務的中國企業都是品質較好的企業,其中不乏中國各個產業的骨幹,他們資產負債結構倘若顯著惡化,對中國國民經濟穩定將帶來何種衝擊,不言而喻。
從長期來看,中國如果輪番出現“金融市場震蕩——人民幣大幅度貶值”局麵,那就是已經陷入了經濟起飛後的發展停滯,或者說“拉美化”。這種處境對中國沒有任何吸引力,也是中國多年前就開始警惕防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