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零成本的成本(3 / 3)

如果雇員們答應加倍努力來趕一個重要項目的工期(為此甚至顧不上家庭),或者他們接到通知馬上趕飛機去參加會議,那他們一定應該得到相應的報償——例如生病時得到照顧,或者是當市場對他們的工作產生威脅的時候能讓他們保住工作。

盡管有些公司與員工創建社會規範取得成功,但是他們目前難以擺脫追逐短期利潤、國外采購、苛刻的成本削減等等困擾,這種困擾可能會把所有努力成果破壞。在社會交換中,說到底,人們相信,如果他們出了什麼問題另一方會站出來,保護和幫助他們。這種信念沒有寫在合同裏,但它是一種道義責任,在需要的時候提供關懷和幫助。

再說一遍,公司方麵不能二者兼而有之。特別是,我擔心最近看到的大幅削減雇員福利——在兒童福利、養老金、彈性時間、健身房、餐廳、家庭野餐等等方麵——這可能從社會交換領域付出代價,從而影響員工的生產力。我尤其擔心醫療福利的削減可能很大程度上把公司與雇員的社會性關係轉向市場關係。

如果公司方麵想從社會規範的優勢上得到好處,它們必須做出更大的努力來培育這些規範。醫療福利,特別是綜合醫療保險,是公司方麵表達它們社會交換意願的最好方式之一。但是很多公司正在做的是什麼呢?它們一邊在要求提高保險計劃的免賠率,一邊又在縮小享受福利的範圍。簡言之,它們在破壞雇員與公司之間的社會契約而代之以市場規範。由於公司方麵首先掀起了台麵,迫使雇員們從社會規範滑向市場規範,那麼當雇員有了更好的機會跳槽時,我們能責備他們嗎?毫不奇怪,“對公司忠誠”對於雇員和公司的關係來說,已經成了一個自相矛盾的口號了。

企業等機構應該認真思考人們對社會規範和市場規範的不同反應。你要給雇員值1000美元的禮物還是1000美元的現金?哪個更好一些?如果你問雇員們,大多數很可能希望得到現金而不是禮物。但是禮物有其本身的價值,盡管有時禮物的真實價值被錯估低估,它卻能在雇主與雇員之間的社會性關係上起推動作用。可以這樣想一下:你預料誰能夠工作更努力,對公司更忠誠,更熱愛他的本職工作——是得到1000美元現金的那一個,還是得到個人禮物的那一個呢?

當然了,禮物是一個象征性的表示。人們上班是為了薪水而不是禮物。就此而言,沒有人願意白幹活不掙錢。但是你如果看看像穀歌一類的公司,它給雇員提供多種多樣的福利(包括精美的午餐),就可以看出強調雇傭關係中社會性的一麵所能營造出的親善氛圍。社會規範(例如共同創業的興奮)強於市場規範(例如薪金隨晉升而增加)時,員工能為公司(特別是那些剛起步的公司)創造的價值的確令人矚目。

如果企業開始從社會規範角度思考,實際上,它們會認識到社會規範可以建立忠誠,更重要的是,它使人們自我發展,達到如今企業的要求:實行彈性工作製,關心公司,並且積極參與公司事務。這正是社會性關係帶來的。

我們應該經常考慮工作場合裏的社會規範問題。美國的勞動生產率越來越依賴於員工的才能和努力。是因為我們正在驅趕著商業活動從社會規範的領域走向市場規範嗎?員工們考慮的隻是金錢,而不是忠誠和信任等社會價值嗎?從長遠看這將會對美國的勞動生產率,在創新和參與方麵,產生什麼影響呢?政府與公民之間的“社會契約”又將如何呢?也存在著風險嗎?

在某些層麵上,我們都知道答案。例如,我們懂得人們不會為錢去死。警官、消防隊員、戰士——他們不是為了每周的工資去犧牲的,是社會規範——職業的光榮和責任感——才是激勵他們獻出生命和健康的原因。我在邁阿密的一個朋友有一次和海關人員到治海水域巡邏。海關人員配備有AK-47步槍,他們完全可以在逃向海外的毒品走私船上打出幾個洞。但他開槍了嗎?絕不可能,他回答說。他才不會為了政府的那點工資去送命呢。他透露說,事實上他們這些人與毒販們有條不言自明的協議:如果毒販們不首先開槍,緝毒人員也不會開槍。(這可能就是為什麼我們很少——如果有的話——聽說美國的“緝毒戰爭”中發生過槍戰。)

我們怎樣改變這種情況呢?首先,我們可以大幅度提高聯邦緝毒人員的工資,使他們能夠為之冒生命危險。但這到底要多少錢呢?與一個從巴哈馬群島駕船到邁阿密的毒販的收入相等嗎?或者我們提高社會規範,讓緝毒人員明白,他們的使命以及我們對他們的尊敬(如同我們對警察、消防隊員的尊敬)要遠遠高於他們的工資收入,他們擔負的使命不僅能讓社會結構得以穩定,還會拯救我們的孩子們,使他們遠離各種危險。這起到的當然隻是一些鼓舞倡導的作用,但確實是可行的。

“火人節”的規範

這是個激進的觀點,而且是難以想象的。但是幾年前我嚐試過一次。那時,我接到約翰?佩裏?巴洛,感恩而死樂隊的原詞作者一個電話,邀請我參加一次活動。這真的既是一次重要的個人體驗,又是一次創建“無錢社會”的有趣演練。巴洛告訴我,一定要和他一起參加“火人節”,如果我去了,我一定會有賓至如歸的感覺。“火人節”是每年一次持續一周的活動,舉辦地是內華達州的黑岩沙漠,通常有40000人參加。“火人節”1986年起源於舊金山的貝克沙灘,一小群人設計並用木頭建造了一座8英尺高的人像,還有一隻狗,尺寸比人像小一些,最後點火把它們燒掉。從那時起,木人像的尺寸越做越大,參加的人數越來越多,如今這一活動已經成為當地最大的藝術節之一,同時也是正在進行臨時社區實驗的試點。

“火人節”有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就我來看最值得一提的是對於市場規範的擯棄。“火人節”的一切活動都不接受錢幣。相反,整個地方實行的是禮品交換經濟——你給別人東西,也知道別人會回贈東西給你(或者給其他的人)。於是,會烹飪的人可以做飯,心理學家可以免費提供谘詢服務,女按摩師為麵前躺在床上的人做按摩,有水的人為人們提供淋浴。人們分發飲料和自製的首飾,互相擁抱。(我把在麻省理工學院的遊藝工作室製作的智力題分發給大家,多數人都很喜歡做。)

剛開始我感覺一切都很陌生,不久我就適應了“火人節”規範。我很驚奇,事實上,我發現“火人節”是我所見過的最有接納精神、最具社會性、最有愛心的地方。我不敢說我很願意在“火人節”這樣的環境中住滿一年52個星期。但是這一經曆使我相信現實中多一些社會規範,少一些市場規範,我們的生活會變得更愜意,更有創造力,更充實,而且更有樂趣。

解決問題的答案,並不是按照“火人節”的標準來重塑社會,但是我相信,隻要牢記社會規範,它就能發揮作用,而且遠比我們認為的要大得多。事實上,如果我們仔細回憶一下過去的幾十年裏市場規範怎樣接管了我們的生活——它強調高工資、高收入、高消費——我們就會認識到讓社會規範部分回歸可能並不是什麼壞事。實際上,它可能會把相當一部分舊日的文明帶回到我們的生活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