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湖(二)(3 / 3)

不成,不成;如果最美的風景應以人名稱呼,那就用最高貴、最有價值的人的名字吧。我們的湖至少應該用伊卡洛斯海這樣的真正的名字,在那裏,“海上的濤聲依然傳頌著一次勇敢的嚐試”呢。

鵝湖較小,在我去茀靈特湖的中途;美港,是康科德河的一個尾閭,麵積有七十英畝,在西南麵一英裏之處;白湖,大約四十英畝麵積,在美港過去一英裏半之處。這便是我的湖區。這些,再加上康科德河,是我的湖區;日以繼夜,年複一年,他們碾壓著我送去的米糧。

自從樵夫、鐵路和我自己玷辱了瓦爾登以後,所有這些湖中最動人的,即使不是最美麗的,要算白湖了,它是林中之珠寶;由於它太平凡了,也很可憐,那命名大約是來源於水的純潔,或許由於沙粒的顏色。這些方麵同其他方麵一樣,和瓦爾登湖相比,很像孿生兄弟,但略遜一籌。它們倆是這樣地相似,你會說它倆一定是在地下接連的。同樣的圓石的湖岸,水色亦同。正如在瓦爾登,在酷熱的大伏天穿過森林望一些不是頂深的湖灣的時候那樣,湖底的反映給水波一種霧蒙蒙的青藍色,或者說海藍色的色彩。許多年前,我常到那裏去,一車車地運口沙子來製成沙紙,後來我還一直前去遊玩。常去遊玩的人就想稱它為新綠湖。由於下麵的情況,也許還可以稱它為黃鬆湖。大約在十五年之前,你去那兒還可以看到一株蒼鬆的華蓋,這一種鬆樹雖不是顯赫的植物,但在附近這一帶有人是稱之為黃鬆的。這株鬆樹伸出在湖的深水之上,離岸有幾杆。所以,甚至有人說這個湖下沉過,這一棵鬆樹還是以前在這地方的原始森林的殘遺,這話遠在一七九二年就有人說起,在馬薩諸塞州曆史學會藏書庫中,有一個該州的公民寫過一部《康科德鎮誌》,在那裏麵,作者談到了瓦爾登和白湖之後,接著說,“在白湖之中,水位降低之後,可以看到一棵樹,好像它原來就是生長在這裏的,雖然它的根是在水麵之下五十英尺之深處,這棵樹的樹頂早已折斷,沒有了,這折斷的地方直徑計十四英寸”。一八四九年春天我跟一個住在薩德伯裏,最靠近這湖沼的人談過一次話,他告訴我十年或十五年之前把這棵樹拿走的正是他自己。據他所能記得的是,這樹離湖岸十二至十五杆,那裏的水有三、四十英尺深。這是冬天,上午他去取冰,決定下午由他的鄰居來幫助,把這老黃鬆取去。他鋸去了一長條冰,直鋸到岸邊,然後動用了牛來拖樹,打算把它拔起,拖到冰上;可是還沒有進行得很久,他驚異地發現,拔起的是相反的一頭,那些殘枝都是向下的,而小的一頭卻緊緊地抓住了沙的湖底。大的一端直徑有一英尺,原來他希望得到一些可以鋸開的木料,可是樹幹已經腐爛得隻能當柴火,這是說如果要拿它當柴火的話。那時候,他家裏還留著一點,在底部還有斧痕和啄木鳥啄過的痕跡。他以為這是湖岸上的一棵死樹,後來給風吹到湖裏,樹頂浸滿了水,底部還是幹燥的,因此比較輕,倒入水中之後就顛倒過來了。他的八十歲的父親都不記得這棵黃鬆是什麼時候不見的。湖底還可以見到一些很大的木料,卻因為水麵的波動,它們看上去像一些婉蜒的巨大的水蛇。

這一個湖很少給船隻玷汙,因為其中很少吸引漁夫的生物。也沒有需要汙泥的白百合花,也沒有一般的菖蒲,在那純潔的水中,稀少地生長著藍菖蒲(學名Irisversicolor),長在沿岸一圈的湖底的圓石上,而在六月中,蜂鳥飛來了,那藍色的葉片和藍色的花,特別是它們的反光,和那海藍色的水波真是異常地和諧。

白湖和瓦爾登湖是大地表麵上的兩塊巨大的水晶,它們是光耀的湖,如果它們是永遠地凍結了的,而且又小巧玲瓏,可以拿取的,也許它們已經給奴隸們拿了去,像寶石一樣,點綴在國王的王冠上了;可是,它的液體也很廣大,所以永遠保留給我們和我們的子孫了,我們卻拋棄了它們,去追求可希諾大鑽石了,它們真太純潔,不能有市場價格,它們沒被汙染。它們比起我們的生命來,不知美了多少,比起我們的性格來,不知透明了多少!我們從不知道它們有什麼瑕疵。和農家門前,鴨子遊泳的池塘一比較,它們又不知秀麗了多少!清潔的野鴨到了這裏來。在大自然界裏,還沒有一個人間居民能夠欣賞她。鳥兒連同它們的羽毛和樂音,是和花朵諧和的,可是有哪個少年或少女,是同大自然的粗曠華麗的美協調的呢?大自然極其寂寞地繁茂著,遠離著他們居住的鄉鎮。說甚天堂!你侮辱大地。